门锁打开，哥顶着猩红的眼和巨大黑眼圈站在我面前，可见一夜无眠。

“先吃点东西，一会跟我去医院。”

哥放软语气，近乎恳求。

我看向他端着精准算过的早餐，鼻头一酸，差点破了防。

作为尿毒症晚期患者，吃过的每粒米，每口水都要精准计算。

这些，哥比我本人都清楚。

“整天吃这些垃圾，能有什么胃口！”

我故意打翻盘子，又在哥愤怒的目光下踩了几脚。

“我要吃辣子鸡，炝锅鱼，辣椒炒肉。”

奶奶加快脚步走来，深深拧眉，忍了又忍。

“你哪能吃这些？”

我当然知道，却只能更狠的作死。

“我不管，你们去偷去抢去卖身，都必须给我弄来。”

“够了！”

哥朝我怒吼，满脸通红。

“你真要气死我们吗？”

“对，没错！”我逼近一步，瞪着他顶撞。

“都死了才好，都死了干净！”

哥气得够呛，狠拽我一下，额头磕在桌角，疼得我眼前发黑。

“穷货，连点荤腥都买不起，活该有报应。”

咒骂一句，我转身回卧室。

顷刻间，豆大的泪珠一颗颗砸在手上，炙热无比。

哥的抽泣声更大，还带着颤音。

“爸妈临终前让我照顾好妹妹，我到底还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

我全身力气像被抽空，身子软软靠着门滑下，昏死过去。

黑白无常叹口气。

“还剩三天，为什么不好好告别，珍惜最后团聚的时光呢？”

“三天的爱，赔进去一生遗憾和惋惜，太不值了。”

醒来后，我从枕头下拿出唯一泛黄的全家福，扯出一抹苦笑。

除此之外，我还藏了一个信封，里面是我前些天捡废品攒的钱。

不多，几百块，却是我最后能为这个家留下的。

门外，哥的脚步声沉重，我慌忙把东西藏回枕头下。

“我联系好了医生，手术一定会成功，你只管安心养病，其他的什么都别管。”

我只觉心里咯噔一下，感到无比紧张。

“我不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嫌弃我是累赘，联合坏人想让我死在手术台上。”

“你再逼我，我就在网上把你和老太婆造孽的丑事都抖落出去，让你们身败名裂。”

“沈安安！”

哥气急败坏，用尽力气把我推倒在地。

“没良心的东西，老子把命都给你了，居然还敢说这些混账话？！”

“奶奶心疼你都病倒了还硬撑，你是瞎了还是聋了？”

哥从没对我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我却重重松了口气。

再抬眸，我脸上挂着讥笑，演技越来越好。

“她都那么大岁数了，还不如把命换给我。一个早就该死的人，硬撑还有什么用。”

我故意说得不清不楚，让哥误以为在说奶奶，实际上却是在说自己。

他满眼震惊，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你敢再说一遍！”

“说多少遍也一样，你们都该死。”

哥眼中最后一点希望暗淡下去。

“行，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是我妹妹！”

哥摔门而出，奶奶躺在床上挣扎着坐不起。

回到房间，我身体又软了下去。

不得不说，吵架是真耗力气。

恍惚间，耳边传来黑白无常的声音。

“一天后，我们来接你。”

我苦笑，现在不用做梦都能听到这个声音了。

靠着墙坐下，我蜷缩成一团。

哥，你终于生我气了。

断了亲也好，这是对你最好的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