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州蹙了蹙眉，他以为乔清宜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想到她居然答应的这么快。

他答应下来。

乔清宜没有再闹。

她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捧着孩子的骨灰，为孩子在佛堂设立了灵位。

她异常平静地在灵位前点燃了三炷香后，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裴颂州见她回来，沉声道，“跟我去祠堂。”

乔清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裴家的祠堂里，裴颂州打开了那本厚重的族谱。

乔清宜看着族谱上，自己名字下方，那个原本留给她那孩子的空位，一旁的男人径直的取了笔，在那个空位上写下了另一个女人的孩子。

而乔清宜却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字，墨迹未干，在烛光下晃得刺眼。

裴永安。

永安，永世安康。

她的孩子，连个名字都没来得及取，就化作了一捧灰。

一股巨大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滚烫的湿意。

流程结束，裴颂州合上族谱，语气平淡地像在吩咐一件寻常家务。

“婉儿现在身份尴尬，找外面的佣人难免引人闲话，从今天起，你便负责照顾她的起居，直到她平安生产。”

他看了一眼乔清宜的脸色，顿了顿，开口道，“你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提......”

“好。”

裴颂州有些吃惊地看向乔清宜，预想中的哭闹、抗拒都没有出现，女人甚至顺从得反常。

接下来的日子，乔清宜彻底收了所有棱角，甚至连裴星婉刻意刁难都全然受下。

裴星婉故意借着孕反翻滚烫的汤碗打翻在她身上，乔清宜便忍着烫破的皮肤，一点点擦拭干净。

裴星婉半夜三更借口胸闷，让她不阖眼地跪在床前服侍，乔清宜便跪在床前一夜又一夜。

裴星婉拿着一张恢复元气的土方子，说要用人血入药，乔清宜便任由保镖将她动脉反复切开取血。

而裴颂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那个曾经骄傲肆意的乔大小姐，仿佛真的在接连的打击中，被一寸寸折断脊梁，坠入尘埃。

年轮经转，院内的石榴树开花又结果。

产房外，乔清宜安静地站着，一旁坐在长椅上的裴颂州指尖夹着的烟久久未吸，目光却不时落在乔清宜身上。

她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

可这安静，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在裴颂州的心头，让他那份疑虑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

就在这时，一声响亮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从产房内传出，瞬间打破了走廊的静谧。

护士抱着襁褓出来，满脸喜色，“裴先生，恭喜，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裴颂州猛地起身，眼中迸发出难以抑制的欣喜和激动。

他快步走进产房，弯下腰，毫不避讳地亲吻着裴星婉因汗水而濡湿的脸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婉儿，辛苦了，我们有儿子了。”

裴星婉则是虚弱地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

乔清宜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一抹厉色，在她空洞的眼底飞速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