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人彘。

我愣了片刻，死死捂着嘴发不出声音。

我认出来了。

眼前那一团正在扭动的肉，就是当年的宋婉儿。

她明明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将军家小姐。

眼看就要成为威风凛凛的四皇子妃，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如今却被变态的李琮折磨成这样。

我脸上早已没了血色，不可置信的望着李琮。

“你当时不是一心要求娶宋家小姐吗？为了她连我都杀了，如今为何要这样卸磨杀驴？”

就在半个月前。

太子被刺杀。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定跟四殿下脱不了关系。

以及前些时日，宋家因为贪污腐败被满门抄斩。

明明是四殿下任用的心腹和旧臣，却得到如此下场，足以见得就是李琮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原本注定要成为四皇子妃的宋婉儿，如今也被折磨成了人彘。

看到这一幕，我只觉得惊恐。

李琮似乎比当年更疯了。

他听到我的话，只是呵呵一笑。

“一心求娶？”

“那不过是作戏给别人看。”

“孤想要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秋莺儿你一个呀。”

我愣住，心底没有丝毫感动，是深深的惊骇。

当年李琮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把宋婉儿捧上高位宠得如同眼珠子一样。

甚至为了讨她欢心，用刀片划伤了我九十九刀，又扔进乱葬岗。

如果不是我那个傻相公救了我，我根本就不会活到今天。

可如今用不着了，说翻脸就翻脸。

刚刚他对我的相公沈晏秋用刑，就是为了逼我回头。

他说在意的只有我一人，可那也不过是因为看到我同别人成双入对，激发了他的征服欲。

“若是殿下将来对我腻了，难保不会再将我扔进乱葬岗，再死一次。”

“又或者——”

我有些怜悯的看向牢狱最里间的宋婉儿。

“下场比她还要惨。”

李琮忽然激动，他扯过我的手腕，掀起袖子，心疼的看着那些往日的疤痕。

“莺儿，孤当初有苦衷。”

“当时那些刀片伤在你身上，可是却痛在孤的心里。”

“你放心，如今太子已经死了，父皇病入膏肓，这天下和皇位只会落在孤的手里。”

“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我并不相信，也没有理会。

之后连着好几天，他将我禁足东宫，我也只是看书，并不言语。

李琮每日都要来看我，同我说说话。

他拿了一本书，每日都要给我讲上面的故事。

那是当初他头疾发作，睡不着的时候，我成宿成宿的念给他听。

最后我被扔进乱葬岗，他还让人把故事写在了书上，编辑成册。

如今讲故事的人变成了他，甚至夜里也不走，赖在床榻上说要陪我睡觉。

我看都不看他，只是冷冷开口。

“殿下，这样于礼不合。”

每次他都冷笑。

“于礼不合？”

“可是莺儿，你可是陪孤这样过了五年，难道你忘了吗？那些深夜......孤总是难眠，都是抱着你才能入睡的。”

他声音染上一层落寞，我也跟着陷入回忆，那句“今非昔比”终是没能说出来。

当年最不受宠的四殿下，在冷宫里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我作为他的暗卫，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知道他有头疾，便每夜想方设法的哄着他睡觉。

冷宫的宫墙很高，每次太阳都照不到他身上，我却笑着说，“等日后殿下离开冷宫，或许就能过上普通人的日子了。”

可每次他都讥讽的笑一笑。

“莺儿，你不懂，生在皇家，怎么可能还有普通日子过呢？”

他站在逆光下，是那么清瘦，那么无奈。

我曾经想过。

他是皇后之子，若不是老皇帝宠妾灭妻，册立宠妃的儿子为太子，太子之位本该是李琮。

他会成为最好的帝王，因为他有过一颗仁善之心，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

我愿意竭尽全力用命辅佐，帮他夺回一切。

可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我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