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徒手在雪地里挖坑。

冻硬的土地像铁一样，我的指甲翻盖，十指连心，血肉模糊。

但我感觉不到疼。

脑癌晚期的痛觉迟钝，在这一刻成了恩赐。

我把阿黄埋了。

埋在酒店花园的一棵枯树下。

“阿黄，别怕。”

“妈妈很快就来陪你。”

我拍了拍土包，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回了一趟地下室。

从那个发霉的箱子底，翻出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

我洗了个澡，洗掉了一身的污垢和血迹。

换上白裙子，梳顺了枯黄的头发。

我又化了个妆。

这次不是为了遮掩病容，而是为了体面。

沈家大小姐，死也要死得漂漂亮亮。

临走前，我去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

别在腰后。

再次回到宴会厅的时候，订婚仪式正好进行到交换戒指。

沈宴州正拿着戒指，准备给江柔戴上。

大门被推开。

寒风夹杂着雪花卷了进来。

我穿着单薄的白裙，赤着脚，一步步走进来。

宴会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我。

像是看见了一个幽灵。

沈宴州的手顿住了。

他看着我，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随后是更深的阴霾。

“沈听澜，你又来干什么？”

“还嫌不够丢人吗？”

我没理他。

我径直走向他，眼神空洞，仿佛他只是个死物。

江柔看见我，尤其是看见我腰后露出的刀柄，尖叫了一声：

“刀！她有刀！”

“宴州，姐姐要杀我！她疯了！”

她躲在沈宴州身后，瑟瑟发抖。

沈宴州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把江柔护在身后。

“沈听澜！你拿着刀想干什么？造反吗！”

保安们围了上来。

我停下脚步，站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

我看着这个我爱了二十多年的哥哥。

看着这个亲手把我推向深渊的男人。

笑了。

那一笑，凄美绝艳。

“哥。”

我轻声唤他。

“我不杀她，嫌脏。”

“我只是来还债的。”

我把手伸向腰后。

沈宴州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他以为我要拔刀伤人。

“拦住她！”

他大吼一声，同时抬起脚，狠狠踹向我的心口。

这一脚，毫不留情。

砰！

我像只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咳......”

我咳出一大口黑血。

沈宴州看着地上的那滩黑血，愣住了。

“怎么是黑的......”

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却被江柔死死拉住。

“宴州别去！她是装的！她手里还有刀！”

我艰难地撑起上半身。

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水果刀。

我看着沈宴州，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

“沈宴州。”

我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在死寂的宴会厅里清晰可闻。

“你一直说，沈家养我这么大，我不该偷东西，不该恩将仇报。”

“你说我欠沈家的，欠你的。”

我笑了笑，黑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其实我没偷。”

“但是不重要了。”

我反转刀柄，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沈宴州瞳孔地震，大脑一片空白。

“沈听澜！你干什么！把刀放下！”

他疯了一样想冲过来。

但我没给他机会。

“哥，欠你的沈家命，我还给你了。”

噗嗤。

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我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将刀狠狠刺入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