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到了。

真正的上位者，在极度愤怒时反而是平静的。

这种平静，比暴怒更加让人窒息。

王总穿着一身考究的定制西装，只是领带有些歪，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他走进客厅，看了一眼桌上的鱼骨，闭了闭眼。

「林小姐，我需要一个解释。」王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我站起身，不卑不亢：「王总，我很抱歉。我出门买菜，前后不过半小时。家里人不懂事，觉得这鱼占地方，又听说金龙鱼大补，就......」

「不懂事？」王总转头看向缩在沙发角落瑟瑟发抖的三个人。

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三只臭虫。

「就是他们吃了我的『龙』？」

陈彦叙这时候已经完全软了，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试图用那套在职场上混日子的油滑来应对。

「王......王总，久仰大名。我是陈彦叙，在宏达建材做销售经理，咱们公司还跟您有过合作呢......这事儿确实是个误会，我们真不知道这鱼这么贵重......」

「宏达建材？」王总打断了他，转头问身后的秘书，「我们跟宏达有合作？」

秘书推了推眼镜，翻看了一下平板：「有的，王总。宏达是我们旗下子公司的三级供应商，负责提供一些边角料。」

「停了。」王总淡淡地说。

「好的。」秘书立刻开始操作。

陈彦叙的手机响了。

他颤抖着接起，里面传来了他老板歇斯底里的咆哮声：「陈彦叙！你他妈在外面惹了哪路神仙？王氏集团刚才发函，要全面封杀我们！所有的订单全停了！你被开除了！赶紧给我滚回来收拾东西！」

陈彦叙面如死灰，手机滑落在地。

「工作......没了？」他喃喃自语。

婆婆一听儿子工作没了，顿时炸了锅，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还有没有王法啦！吃条鱼就让人丢工作！你们这是仗势欺人！我要去找媒体曝光你们！我要让大家评评理！」

陈语嫣也跟着哭喊：「对！曝光你们！我有十万粉丝！我要让网暴你们！」

王总看着这对如出一辙的母女，突然笑了。

「曝光？」

「好啊，尽管去。」

「不过在此之前，先把账算一算。」

秘书拿出一份文件，递到陈彦叙面前。

「这条过背金龙，品相顶级，五年前购入价为八百八十万，有拍卖记录为证。这五年的养护费、饲料费、水电费，以及因鱼死亡导致的王氏集团股价波动损失......」

秘书顿了顿，报出了一个数字。

「我们只追究直接经济损失，抹个零，一千万。」

「请问是刷卡，还是转账？」

「一......一千万？！」婆婆尖叫一声，两眼翻白，这次是真的晕过去了。

陈语嫣吓得捂住嘴，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陈彦叙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一千万。

把他们全家卖了，连骨头渣子都算上，也不值这个数。

「栖词！老婆！」陈彦叙突然像条狗一样爬到我脚边，抱住我的腿，「你帮帮我！你跟王总求求情！你是看鱼的人，你有责任的啊！这钱不能让我们一家出啊！」

我低头看着这个曾经让我爱的死心塌地的男人。

此刻的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颐指气使的样子。

「我有责任？」我轻声反问。

「对对对！鱼是在你手里丢的！你是第一责任人！」陈彦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王总！要赔也是她赔！我们只是不知情！我们是无辜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想的依然是把我推出去挡枪。

这就是我的丈夫。

这就是我忍气吞声伺候了五年的“家人”。

王总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眼神里充满了玩味：「林小姐，看来你的眼光不太好啊。」

我弯下腰，掰开陈彦叙的手指。

「陈彦叙，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这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这鱼，是我签了合同代养的。」

「而那盘红烧鱼，是你妈端上桌的，是你妹妹动筷子吃的，是你在一旁叫好的。」

「至于我有没有责任......」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