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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上一世陆景修以嫡姐心情不好要取消我们的婚约。
“你阿姐心情不好,我们此时成婚只会让你阿姐心情更糟。”
我绝食七天,逼迫他娶我入门,我也因此成了满城的笑话。
成亲不过半载,嫡姐旧疾复发需换血续命。
陆景修便让人捆住了我的手脚,日日割腕取血,送去给嫡姐温养身体。
我哭着求他,告诉他我也疼,我也怕死。
他却告诉我:
“你只是庶女,你的血能给阿姐做药引是你的福气。”
再睁眼我回到了陆景修来取消婚事的那一日。
他满眼愧疚:
“我想多陪陪她,我们的婚事暂时取消吧。”
我笑得温婉贤淑:
“好啊,你去吧,阿姐比较重要。”
转身,我接下了那张贴在皇榜上无人敢揭的“冲喜”告示。
后来,听闻陆大人跪在地上磕破了头只求能见林家姑娘一面。
01
陆景修站在我面前,隔着珠帘,身影模糊。
“清棠,我们的婚事,暂时取消吧。”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着一丝命令。
“阿婠心情郁结,她身子本就弱,万一因此病倒,于你的名声也不好听。”
他将一切都说得合情合理。
仿佛取消婚约,不是为了他的心上人,而是为了我这个未婚妻的“孝悌”名声。
多么可笑。
我垂下眼帘,抚摸着自己亲手绣了十年的嫁衣。
大红的绸缎上,用金线绣成的凤凰栩栩如生。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被割腕的痛感瞬间传遍全身。
冰冷的床榻,被缚住的手脚,还有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口。
大夫面无表情地用刀划开我的手腕。
陆景修就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
林婠倚在他的怀里,柔弱地说着心口疼。
他说,姐姐需要亲人的血做药引。
我哭着求他,喊着疼。
他却说:“这是你的福气。”
福气?
用我的命换她的命是我的福气?
我死死掐住掌心,刺痛让我瞬间清醒。
我抬起头,隔着珠帘,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
“若我不愿退婚,大人当如何?”
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帘外的身影明显一僵。
“林清棠!”
他的声音瞬间冷了下去。
“你怎能如此自私自利!阿婠是你长姐,是你的亲人,你却只想着自己的儿女情长?”
“我当真是高看你了!”
他的话语里满是失望与鄙夷。
“果然庶出就是庶出,眼皮子浅,永远上不得台面!”
前世,他也是这样骂我的。
在我一次次拒绝为林婠献血时,他厌恶地看着我,
说我卑贱如泥,血液里都流淌着庶女的自私与凉薄。
原来,他从未看得起我。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冷了。
陆修远压低声音,声音里满是怒火:
“我不是在同你商量,只是通知你。”
“你若识相,便乖乖应下,对外只说自己甘愿为长姐祈福,主动推迟婚期。如此,还能博一个贤良的好名声。”
“你若是不识抬举......”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字字句句都透着狠毒。
“我便将你送去城外的家庙,带发修行。对外就说你思嫁心切,得了疯病。”
“林清棠,到那时,我看这满京城,谁还敢娶一个疯子!”
他要毁了我。
他要彻底断了我所有的后路,让我一生都活在“疯子”的阴影里,再也见不得人。
我装作被他吓坏了的样子,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不要......”
我红着眼眶,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我答应......我答应退婚......”
我哽咽着,
“一切......一切都听陆大人的安排。”
听到我服软,陆景修的语气终于缓和下来。
“算你识相。”
“你不是会唱些小曲吗?这几日就去唱给阿婠听,让她解解闷吧。”
他轻飘飘地丢下一句,
“阿婠的药快好了,你记得去药房盯着,亲自煎好送过去。”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
02
我缓缓直起身,脸上平静无波。
我回到内室,拿起妆台上的金丝剪刀。
然后我蹲下身,捡起被他拂落在地的嫁衣。
那是我绣了十年的嫁衣。
我曾以为,它是我一生幸福的开端。
剪刀毫不留情地刺入凤凰的眼睛。
我面无表情,一剪,一剪,又一剪。
将嫁衣剪成了一地碎布。
青禾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她惊呼一声,扑上来想抢我手里的剪刀。
“小姐!您疯了!这可是您最宝贝的嫁衣啊!”
我没有理她,只是看着满地的狼藉,前尘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六岁那年,我第一次展露出刺绣的天赋。
绣的手帕被父亲拿去送给了宰相,得了好大的夸奖。
父亲第一次对我露出了笑脸。
可嫡姐林婠看见了,当场就摔了她最爱的玉如意,哭着说父亲偏心。
嫡母便不由分说,罚我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罪名是“不知收敛,惹长姐伤心”。
那一次我的双手生满了冻疮,红肿溃烂,几乎拿不起针。
就在我以为我的手要废掉的时候,一个少年翻墙进了我的小院。
他偷偷给我送来一罐上好的冻疮膏,小心翼翼地为我上药。
他握着我的手,满眼惊叹。
“你的手天生就该握绣花针的。”
说罢他便离去,后来我问了丫鬟,丫鬟说应该是尚书府的公子。
从那天起,我便认定了,他是我一生的救赎。
后来,我长大了,林婠也长大了。
她开始频繁地生病,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太医换了一个又一个,都说她是心病,需要珍稀药材温养。
而陆景修的心里再也没有我了。
他握着我的手,不再夸它灵巧,而是对我说:
“清棠,你的血能救她的命,这是你的福气。”
前世,我不顾一切地嫁给了他。
可成亲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走了我所有的绣绷和针线。
他温柔的抚摸我的脸,轻声说:
“刺绣伤神,更伤气血。你要养好身子,才能更好地为阿婠续命。”
成婚后的日子比我想象的更加难熬。
我在陆家不得夫君宠爱,也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府中的下人们也对我冷眼相待。
日复一日的取血,让我的身体迅速衰败。
我死的时候,甚至没能看见冬天的第一场雪。
我看着满地破碎的红,就好像是看到前世死在血泊中的自己。
我瘫坐在地上,
从袖中拿出了那张已经有些褶皱的皇榜。
那是一张冲喜告示。
通体明黄,张贴在皇榜之上,却无人敢揭。
只因冲喜的对象是体弱多病,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弱冠之年的怀王。
为他冲喜,与守活寡无异。
甚至,可能很快就会成为陪葬的王妃。
可那又如何?
哪怕是陪葬也好过留在林家,留在陆景修身边。
我的指尖抚过“怀王”二字。
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陆景修,这一世我不会再阻拦你了。
03我跪在父亲的书房里,姿态谦卑。“女儿想去城外的皇家寺庙,为长姐祈福。”父亲正把玩着一枚玉佩,闻言眼皮都未抬一下。“哦?你何时这般懂事了?”他的语气里没有欣慰,只有审视。我垂下头,把姿态放得更低:
“长姐身体不适,父亲心中忧虑。女儿身为林家人,理应为长姐分忧,为林家分忧。只愿日日诵经,能为长姐求得一份安康。”“为林家分忧”这几个字,显然取悦了他。父亲终于放下玉佩,站起身踱步到我面前。“你能这么想,很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满意的笑。“陆大人那边,确实需要我们林家拿出诚意。”
“既然你有这份心,就去吧。需要什么,跟管家说。”
他同意得如此轻易,只因我的“懂事”能讨好陆景修,能为林家换来利益。
至于我的真实想法,他从不关心。
“多谢父亲成全。”消息传到祖母耳中,她立刻派人将我叫了过去。“胡闹!”
祖母一拍桌子,满脸不悦,
“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跑去寺庙常住算怎么回事?”
“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还怎么议亲?”我跪在她面前,早已备好说辞。“祖母,孙女也是迫不得已。”
我抬起头,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在眼里打转,
“陆大人因为退婚一事,本就对孙女心存芥蒂。如今长姐身体不适,若我什么都不做,陆大人会不会觉得我们林家毫无诚意,迁怒于整个家族?”我故意将话说得严重,把陆景修搬出来当挡箭牌。祖母脸上的怒气果然凝固了。她当然不是真的关心我,她只是怕我无法联姻,而就此失去价值。她沉默了半晌,终于不耐烦地挥挥手:
“罢了罢了!要去就快去!别在家里碍眼!”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多谢祖母体谅。”第二天一早,我便带着贴身丫鬟青禾,坐着马车离开了林府。
离开林府时,我的身后跟着两个小尾巴。
做戏得做全套,我既然说为长姐祈福就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我假意在佛像前跪了一阵,等小尾巴离开后我立刻上车离开了寺庙。
走前我特意安排了一个和我很像的丫鬟在佛像前抄写经书。
马车在京城最大的绣庄后门停下。我早已用攒下的月钱,在这里租下了一个清净的后院。陆景修大概以为我此刻正跪在蒲团上,为他和林婠的姻缘祝祷。上一世陆景修将我的付出踩在脚下,视作理所当然。
这一世我不会再这样了。
几日后,陆景修的随从来到了我在寺庙的落脚处。他提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施舍般的神情。“沈姑娘,这是大人赏您的燕窝。”他刻意加重了“赏”字。我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只剩下小半的燕窝,
边缘还沾着汤渍,明显是别人吃剩下的。我面无表情地盖上食盒,递给青禾。青禾会意,转身将那碗燕窝悄悄倒进了院角的馊水桶里。我对着那个小厮,微微一笑,
“多谢陆大人赏赐,清棠在寺中一切安好,勿念。”陆景修大抵还在认为我是在乖乖反省,对他言听计从。这一世我要为自己而活。
我想了想,将自己贴身戴着的一个香囊摘下来,吩咐青禾:
“去,帮我把这封信和香囊送去。”
04林家要办赏梅宴。林婠特意派人来“请”我,说姐妹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她不过是想把我叫回去,当着满京城贵女的面,炫耀陆景修对她的宠爱,
再用我的卑微来衬托她的高贵。我若不去,她便有千万种说辞,说我不敬长姐。我还是去了。宴会上,贵女们纷纷聚在一起讨论着当下时兴的衣裙。林婠被一群贵女簇拥在中间,
她穿着一身明艳的粉色长裙,头上戴的正是陆景修送她的东珠发簪。见我走近,她立刻露出一个关切的笑容。“妹妹可算回来了,在寺庙为我祈福,真是辛苦你了。”她的话音刚落,旁边一位小姐就掩唇笑了起来。“林二小姐真是痴情,为了陆大人,竟甘愿退婚去青灯古佛旁祈福。只可惜,一片芳心错付了。”另一个贵女接话道:
“可不是嘛,如今这名声,怕是连做个老姑娘都没人要了。”林婠故作姿态地嗔怪道:
“你们别这么说我妹妹,她也是一片好心。”“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她也是希望我快点好起来。”
她嘴上劝着,眼里的得意却藏不住。我没有看那些嘲笑我的贵女,只静静地看着林婠。“长姐既然知道我祈福辛苦,为何还要当众揭我短处?”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花厅。“莫非长姐的幸福是需要建立在妹妹的痛苦之上?”林婠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大概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我,竟敢当众反驳她。“你......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她眼眶一红,委屈地看向刚刚走进来的陆景修。陆景修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正好听见我后半句话。他看见林婠泫然欲泣的模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我的脸上。我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脸颊火辣辣地疼,嘴里漫开一股血腥味。整个花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尖酸刻薄!”陆景修的声音冷得像冰,
“阿婠好心为你说话,你却如此不知好歹!”我缓缓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哭,也没有解释。我的平静似乎更加激怒了他。他指着林婠,对我下令:
“跪下!给阿婠道歉!”我站着没动,只是看着他,也看着他身后那个假惺惺抹着眼泪的女人。“看来你是不知悔改了。”
陆景修的耐心耗尽,眼中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他大步向前,猛地拽住我的头发将我推倒在雪地里。
“既然如此,那便在雪地里跪足四个时辰!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深冬的天气,昨日刚下过一场大雪,还未消融。
让我跪在雪地里好像还不能让他消气,他抢过小厮手中的扫把,
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身上瞬间多了几道血痕。
小时候,只要我惹了林婠不快,他便罚我跪在雪中。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膝盖蔓延至全身。宾客们站在长廊上对我指指点点。“这林家庶女名声坏成这样,怕是连做妾都没人要了。”
“谁说不是呢,可惜了。”
“但是这陆大人下手也太狠了,一个姑娘家最看重自己的样貌,身上留了疤更嫁不出去了。”
我抬起头,看见陆景修正温柔地拥着林婠,为她披上披风,两人相携离去。他的背影决绝又无情。我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陆景修,这都是你逼我的。雪花又开始飘落,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即将栽倒在雪地里时。
一辆奢华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林府门口。四周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车帘被掀开一角。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