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叔。

妈妈挪动了身子，走过来，看着那号码。

“打吗？”

“打！”

按照纸上的数字，我打了过去。

响了七八声，就在我们以为不会有人接听时。

“喂？”

一个略显苍老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女声传了过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找一位陆小姐，大概很多年前住在林市梧桐街的。我爷爷叫陈雄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陈雄庆，多少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你是他的孙女？”

“是的，陆奶奶。”我赶紧应道。

我讲了一下家里发生的事，她起初很震惊说不太相信。

但还是配合我们说了一些旧事：

“我当年与雄庆，确实有过一段情愫。两家相识，年轻人难免彼此欣赏。但那都是很久以前，我们都还很年轻的时候了。后来他家中有变，我家中也有安排，自然而然就疏远了。”

她顿了顿，斩钉截铁：

“我没有怀过他的孩子，我们之间，干干净净。所以，没有什么流落在外的血脉，我也绝对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家中女子。这个答案，我几十年前就对好事者说过，今天对你们，也一样。”

“我后来嫁了人，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虽然老伴去得早，但也平静安乐。”

我叹了口气，感觉线索突然又断了。

“陆奶奶，那您知道爷爷当年还有没有其他......”

“据我所知没有了。”

挂断电话后，我们彻底绝望了。

妹妹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爷爷到底想把遗产给谁？”

母亲坐在阴影里，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就在这时，电话又急切地响了起来。

“喂？是陈雄庆先生的家属吗？我这边是北市瑞丰银行业务部的，姓张。”

“是，我是他孙女。”

“哎呀，可算联系上你们了！”

张经理有些焦急：

“你们家老爷子留下的那笔钱，在我们这儿托管好久了！之前发的通知看到没？最后期限就是明天下午五点啊！”

“你们再不来办手续，这钱可就得按规定，全捐出去了！好几家有名的基金会都提前收到风了，这两天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问情况。”

我试图解释，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们有些特殊情况。”

“再特殊也得来人啊！”

张经理打断我，苦口婆心：

“你们赶紧来吧，我压力也大，领导催，基金会问。”

电话匆匆挂断。

几乎就在下一秒，手机又响了，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您好，请问是陈雄庆先生遗产的相关联系人吗？这里是明晖未来助学基金会。想冒昧确认一下，贵家族是否已经最终决定放弃继承？我们基金会非常期待能将这份厚爱用于偏远地区的教育事业......”

我含糊地应付了几句，挂断了。

外界的电话疯狂向我们施压。

“他们都在等着。我们也要死了......”

妹妹喃喃，她的眼神开始不对劲，瞳孔微微放大，呼吸变得急促。

“别胡说！”

我厉声喝止，却发现自己声音也在抖。

“我没胡说！”

妹妹突然尖叫起来，眼泪疯狂涌出：

“你看看我们！妈妈丢了魂，你强撑着，我呢？我闭上眼就是脸上被划开的感觉！你让我怎么办？等着，然后不知道以什么更惨的方式死掉吗？！”

她浑身剧烈颤抖：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跳下去。对，跳下去就一了百了。”

她眼神涣散地望向客厅通往阳台的玻璃门。

“晓韵！你冷静点！”

母亲吓得扑过去想抱住她。

妹妹却猛地躲开，冲到阳台边，一把拉开了玻璃门。

高楼的风瞬间灌入，吹得她头发凌乱。

“别过来！”

她回头嘶喊，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栏杆外：

“我宁愿自己跳下去！也不要再经历一次那种死法！姐，妈，对不起......”

楼下车流如织，跳下去会摔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