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走出办公区，还没来得及离开医院，王主任就追出来把我赶到门诊大厅里。

挂号的，取药的，咨询的，嘈杂声汇成一片。

陶夭冲了进来。

真是精心打扮过的。

妆容惨白，嘴唇毫无血色，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裙子，在初秋的冷空气里瑟瑟发抖。

噗通一声

她跑到导诊台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秦舒！XX医院妇产科的秦舒医生！你毁了我一辈子！”

她高举着一张纸，就是那张P出来的化验单。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他不是人！他就是个畜生！”

“他借口检查猥亵我，还让我染上了脏病！”

“我才25岁，我以后还怎么活啊！”

她声泪俱下，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插向我的名誉。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上来。

无数手机高高举起，摄像头像一个个黑洞，对准了跪在地上的她。

一个打扮时髦的网红主播“恰好”路过，立刻开启了直播。

标题耸人听闻：“独家直击！美女患者哭诉遭无良医生猥亵染病，现场下跪求公道！”

直播间人数瞬间破万。

保安试图上前拉她，被她激烈地甩开。

“别碰我！你们都是一伙的！”

她哭得更凶，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演得真投入啊。

我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场以我为主角的闹剧。

院领导们也赶到了，个个脸色铁青。

王副院长是主管医疗纠纷的，他看到我，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他越过人群，走到陶夭面前，试图安抚。

但陶夭根本不理他，只是反复哭喊着我的名字。

周围满是鄙夷。

愤怒。

同情。

此时赶来的王副院长额头冒汗，目光扫过直播镜头，又瞥向我——那眼神里没有疑惑，只有急于灭火的焦躁。

他早知道我是女的。

但现在，我的性别不重要，医院的声誉和“周总的面子”才重要。

下一秒，他转向镜头，朗声道：“各位请冷静！医院绝不姑息任何违规行为！”

“现决定，对秦舒医生停职，接受调查！”

他也这么武断？

我被两个保安一左一右请出了人群。

没有挣扎，甚至配合地迈开脚步。

回头看到陶夭忍不住向我邪笑起来。

我也对她回以一个极轻微笑。

围观群众的议论着。

“停职就完了？这种人就该吊销执照！”

“真没想到，长得人模狗样的，心这么黑。”

我被护送着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向我的办公室。

那些曾经对我笑脸相迎的同事，此刻都像躲避瘟疫一样，低下头，假装忙碌。

说不屈辱是假的。

经过护士站时，刘姐红着眼眶想说什么，我轻轻摇头。

我抱着纸箱，正准备离开。

在通往电梯的僻静拐角，一个身影拦住了我。

是院长。

他显然是在这里等我。

“小秦，”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是少有的怒其不争，“胡闹！你就这么走了？这不是认罪了吗？”

我停下脚步，看着这位当初力排众议将我挖来的长者。

“不然呢？”

我反问，“留在门诊大厅，被当成猴子围观吗？”

“我已经让纪检科去查了！”

院长语气急切，

“那个王副院长和周总之间的猫腻，我早有耳闻！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把他们掀个底朝天，还你清白！”

他伸手，想拿走我怀里的纸箱，想把我强留下来。

我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手。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愣住了。

“院长，”

“感谢您。但如果这次是您帮我摆平的，那下次呢？他们只会觉得我秦舒是个只会躲在您羽翼下的关系户。”

我抬起头：

“有些毒瘤，必须亲手切除，伤口才会长得牢固。要想在这里站住脚，这一刀，必须由我来开。”

院长看着我，眼神复杂。

良久，他收回了手，沉声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

我抱着纸箱，与他擦肩而过，“看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