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猛地顿住。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不再看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揽紧宋清菡，对旁边吓呆的经理冷冷丢下一句：“下面的事情，处理好。谁也不准送她去医院。”

温言蹊躺在冰冷的血泊里，意识渐渐模糊。

身上的剧痛似乎也在远离，只剩下无边的寒冷和黑暗。

原来……这就是他给她的结局。

也好。

……

再次恢复意识，是在医院熟悉的消毒水气味里。

浑身都疼，像是被拆开重组过。

“蹊蹊！我的女儿！你终于醒了！”温母哭肿的眼睛出现在视野里，紧紧抓着她的手，“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告诉妈妈！”

温父和爷爷也守在床边，眼睛都是红的，满脸心疼和愤怒。

温言蹊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她看着父母和爷爷担忧的脸，想起封晏最后那句冰冷绝情的“谁也不准送她去医院”，还有宋清菡依偎在他怀里离开的背影。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细微的、熟悉的抽痛，但很快，那痛感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麻木的冰冷。

她扯了扯嘴角，想对父母笑一下，却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吸了口冷气。

“没……没事。”她声音沙哑，“不小心……摔了一跤。”

温母哪里会信？女儿浑身是玻璃割伤，还有明显被拖拽的淤青，怎么可能是简单的摔跤？但看女儿闭口不谈，眼神里是一片死寂的灰败，她也不敢再逼问，只是心疼得直掉眼泪。

温父和爷爷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了猜测。

能让女儿伤成这样的，除了封家那个小子，还能有谁？

“蹊蹊，”爷爷坐到床边，苍老的手轻轻抚过她裹着纱布的额头，声音沉重却带着力量，“陆衍回来了。我和你陆爷爷通过电话了，等你养好伤，爷爷就带你去陆家，和陆衍正式见个面，把你们俩的婚事定下来。”

他顿了顿，看着孙女空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到那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些不该记住的人和事，就都忘了吧。”

温言蹊看着爷爷慈祥又坚定的脸，又看了看父母期盼又心疼的眼神，心里那片冰封的荒原，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

忘了吧。

都忘了吧。

此后，她在医院安心养伤。

父母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新闻里，偶尔还是会弹出关于封晏和宋清菡的消息，而她的心里一片平静，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真好。

她的心，好像终于听话了。

不再为那个人跳动，也不再为他疼痛。

记忆和身体，都在用一种残酷而彻底的方式，将他遗忘。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

她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脸色好了许多。

父母陪着她，一起坐上了前往陆家的车。

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

另一边。

封晏一直陪着宋清菡。

宋清菡因为手受伤，变得格外依赖他，情绪也时常不稳定。

封晏尽可能耐心地陪着她，处理公司事务也大多通过视频会议。

只是，夜深人静，宋清菡睡着后，他站在病房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城市的霓虹，思绪总会不受控制地飘远。

他会想起温言蹊。

想起她以前总是缠着他，电话、信息不停，哪怕他很少回复，她也乐此不疲。

想起她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对他的爱慕和依赖。

可自从会所那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一点音讯都没有。

这原本是他求之不得的清静。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像是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尤其，当他偶尔想起会所门口，她倒在血泊和碎玻璃中，那惨烈而破碎的样子……心脏就会不受控制地抽痛一下。

那个从小被温家娇生惯养、碰一下都要喊疼的小公主，那天却满身是血，无人理会……

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是不是……做得有点太过分了？

或许，该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的伤好了没有？毕竟，是世交家的女儿。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有些难以压下。

他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很久没有拨通过的号码，指尖在屏幕上悬停。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去的时候，手机屏幕却先一步亮了起来，是一个关系不错的兄弟打来的。

“喂，封大总裁，在陪未婚妻呢？”兄弟的声音带着调侃，“恭喜你啊，总算彻底解脱了！”

封晏眉头微蹙：“解脱？什么意思？”

“啊？你还不知道啊？”兄弟有些诧异，“温家小公主，温言蹊，订婚了啊！就前两天的事，和我们圈子另一个挺牛的陆家，陆衍！据说两家把什么都商量好了，聘礼嫁妆都过了，日子也定了，就在下周！比你和宋大钢琴家还早呢！这不就是永远不会再缠着你了嘛！可不是解脱了？兄弟替你高兴！”

订婚了？

下周结婚？

比他还早？

封晏举着手机，僵在原地，耳边兄弟还在说着什么恭喜的话，他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脑海里只剩下那几个字在反复回响——

温言蹊，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