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江念曦勉强恢复一丝体力，支撑起自己，冷冷道：“胡说八道，我没那么严重。”

她忍痛站起，朝着江母的方向说：“妈，女儿不孝，感谢二十七年的养育之恩，女儿走了。”

说完，江念曦转身离去。

江母看着女儿摇摇欲坠的背影，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潸然落下。

裴家。

佣人们看到江念曦，纷纷睁大了眼。

原先的江念曦只是消瘦，可现在形影相吊，好似游魂一般，再无半分生气。

管家眸色一顿，带着江念曦来到书房。

裴钰文看到江念曦来了，心中升起一丝不忍。

不等他开口，江念曦“扑通”一声跪下。

“先生，我们离婚吧。”

裴钰文心中那点不忍即刻变成怒火：“江念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念曦垂着脑袋，掏出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放在桌上。

白纸黑字，明晃晃印着“净身出户”四个字。

裴钰文眼眶通红，紧紧攥着离婚协议，手背青筋暴起。

他知道她向来怯弱，既然打印出了离婚协议，一定是慎重考虑过，绝不是一时兴起。

正因如此，他才更加火大。

“谁准你离开我了？”

话落，拐杖落地的声音重重响起。

管家立马上前：“夫人有什么委屈，和老爷说吧。”

裴老爷子狠狠瞪了眼裴钰文，将江念曦带至书房。

“念曦，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要离婚？玉茹，你也来劝劝她。”

蜷曲的手指半晌才松开，江念曦哑声道：“我江家死了大半，怎么好端端了？”

“你落到这般田地，只能怪你自己！要不是你不肯离婚，我又怎么会去算计江家！”

裴玉茹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得江念曦站都站不稳。

“裴玉茹！”裴老爷子吓了一跳，忙命管家锁了门：“难道老江诈骗受贿也是你做的？”

裴玉茹心中有鬼，却依旧嘴硬冷笑说：

“我也是为了钰文，这女人活该！这家人死绝了倒还清静！”

裴老爷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荒唐！”

“把裴玉茹带回老宅好好反省！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两条人命，竟只是反省。

江念曦看着裴家人回去，眼底的光彻底暗下去。

夜色渐浓，江念曦拿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走进主卧。

凛冽的寒光映在脸上，却照耀不了一点心中的黑暗。

回想这一生的荒唐。

阴差阳错嫁给裴钰文，三年的等待和孤寂得来了如今的家破人亡。

她只剩下母亲了，也只能保护母亲了。

寒光掠过裴钰文薄薄的眼皮，他不悦睁开眼，下意识开灯。

下一瞬，裴钰文凝在了原地：“江念曦，你要干什么？”

江念曦的刀架在她自己的脖颈上，怔怔看着面前的裴钰文，恍惚间，仿若回到了七年前他们初逢的画面。

宴会上他帮她挡下不怀好意的酒，将她护在身后：“别怕。”

男人的背影就这么印在她的心中，追随了一辈子。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参加那场宴会，不该遇到他。

思索间，一滴温热的液体砸在脚背上。

裴钰文空手去夺她的刀刃，掌心渗出血液：“你要死别死在裴家！”

江念曦眼神空洞：“你答应过我，如果我死了，你会保护我的家人，我只剩母亲了......”

“疯女人。”掌心的刺痛更甚，裴钰文却不可松手：“你到底要怎样？”

“我只想离婚。”

她清楚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撑不到月底，或许一周，或许明天便死了。

但她不想至死都是“裴夫人”。

裴钰文心头一窒，终于夺下江念曦手中的水果刀：“好。”

江念曦终于能够离开这处精致的囚笼。

次日一大早，江念曦便和裴钰文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看着江念曦飘忽不稳的背影，裴钰文掌心没好的伤口再次刺痛起来。

他不愿再看，上车离去。

江念曦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看过描摹了无数遍的身影。

裴钰文，从此再也不见。

雪落满头，江念曦拿着离婚证一路摇摇欲坠来到江家。

伴着咳嗽，鲜红的血花延了一路。

终于到了。

江念曦望着冷清的大门，虚弱按响门铃。

门开了，江念曦最终支撑不住，跌在江母怀中，递出那本绿色的离婚证。

“妈，我终于又是江家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