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歌有些错愕。

凌九霄这是要想起来了？

然而不等她开口，凌九霄却猛地松开手，重新躺回床上。

他揉了揉眉心，似是觉得荒谬：“本王也是累了，竟会相信这般荒唐的梦。”

凤清歌眼底那一丝微光湮灭，彻底沉默下来。

屋外风雪摇曳，身旁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凤清歌不愿与他同床共枕，于是悄然起身披衣出门，打算换间屋子。

“嗖——”

忽有破空声袭来，凤清歌下意识侧身避开，一支箭矢擦过她的脸颊深深嵌入雪地！

她面色一肃，就见几名黑衣人从暗处杀出，招招致命！

凤清歌匆忙闪避，厉声呵道：“抓刺客！”

在九重天她向来以仙力作战，如今凡人之躯，她自然不敌，只能逃跑引来王爷禁军。

她奔向后山，却撞见了焦急等待什么的云疏影。

“你怎么还活着？”云疏影看见她后，诧异的脱口而出。

凤清歌几乎立刻明白，这场刺杀出自谁手。

别说她还没到死期，就算死了，仙魂尚在，她也不过是回归九重天。

可惜失了记忆的云疏影，可就不见得能比自己好过到哪了。

她一把攥住云疏影的手腕，冷下声音命令道。

“你若不想被波及，就让这些刺客离开！”

云疏影已经听见有许多杂乱脚步声朝这边赶来，只能不甘地开口：“你们都退下！”

刺客一走，她立刻厌恶的挣扎起来：“放开我！”

“凤清歌，今日算你走运，不过你就算把此事告知王爷，王爷也不会相信的！”

凤清歌呼吸沉了沉，松开了手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她自然清楚凌九霄不会相信她的话，所以她也没打算多说什么。

只是心情复杂，曾经为了保护苍生一力斩杀东海恶蛟的疏影仙子，竟为情劫所困时变得这么面目可憎。

“啊！救命！”身后忽然传来了云疏影的惨叫声。

就见她一脚踩空，身体顿时从陡峭的崖边跌落！

凤清歌几乎是本能地扑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也被拖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她另一只手死死抓住生长在岩壁上的树干。

“凤清歌，你别松手！”云疏影浑身颤抖，指尖都因用力嵌入了凤清歌的腕骨内。

凤清歌咬着牙用尽力气，将云疏影扯上来，艰难地推着她往回攀。

“疏影！”

云疏影刚爬上去，凤清歌就听见了凌九霄焦急的声音。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凤清歌试图攀爬，却脱了力，只能喊道：“凌九霄，我在这......”

可她刚开口，话音就被云疏影哭着控诉的声音盖过。

“王爷，王妃她......她竟然为了争宠，将妾身推了下去！”

凤清歌眼前一黑，清晰地听见了他们脚步声毫不犹豫地远去。

以及凌九霄冰冷的怒斥：“如此，那就让她在此地自生自灭！我们回府！”

随着他话音落下，凤清歌彻底脱力，向下坠落——

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只觉得解脱。

她只想回到九重天上，再将人间的种种与他们一一清算。

后脑传来剧痛，她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中。

再次醒来，凤清歌已回到院里。

如今的她连喘息都困难，更不能下床。

她干脆下令封锁病情，尤其不愿让凌九霄知道。

院内所有人都面露悲戚，唯有凤清歌满心期待，还剩七日就是她的死期。

很快，她就能回家了。

南方水患彻底平定的喜报传入京城，万民欢庆。

春黛不甘道：“现在外头都在传，是侧妃在背后出谋划策，日夜祈福，才能有如今光景！”

凤清歌早已知道，闻言反而平静。

“王妃，王爷得知您苏醒过来，立刻命人送来了三箱赏赐！可见对您格外上心！”

凤清歌知道这不是上心，只是凌九霄的补偿。

可她不愿再听底下的人如何费尽心思去证明凌九霄对她仍有情意......

她看都未看，只对春黛轻声吩咐。

“把这些东西都换成米粮和药材，送给李尚书，他知道该如何分配。”

春黛刚走，凌九霄就来了。

看见凤清歌惨白的面色，他皱了皱眉，却还是低声说道。

“本王已命府医为你调养，再休养几日便可下床活动，届时你自去向疏影赔罪。”

“她险些被你推下山崖，本王没治你的罪已是开恩。”

他避而不谈承诺下江南之事，接着许诺：“等你再好些，本王带你去行宫泛舟。”

凤清歌没有解释山上的事，只道：“七日后是上元节，王爷再陪妾身逛逛宫外的人间烟火吧。”

当年京中上元节，人潮灯海中，他们无意撞在一起，抬眸那刻便误了终生。

如今她和凌九霄，也该与这荒唐的人间，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