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沫怔在原地，瞳孔微微颤动。下一秒，歇斯底里的尖叫冲破喉咙：

“你没听见她刚才说什么吗？她说你是私生子！说我是赝品！你不是最恨别人这样羞辱我们吗！”

裴书行却连头都没回。他的指尖轻柔地抚过沈月颜红肿的脸颊，声音里淬着冰：

“她说错了吗？”

“我们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人，再怎么装，骨子里的卑贱也洗不掉。”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进楚沫心口。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裴书行......你疯了？”她声音发抖，“我们拼了十几年，不就是为了摆脱这些羞辱吗？可现在你却......”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少年捧着她的脸，在漏雨的出租屋里一字一句地说：

“沫儿，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人都再不敢看不起我们，要让那些欺辱我们的人后悔！”

如今他功成名就，却亲手将他们的尊严踩在脚下。

眼看裴书行抱起沈月颜就要离开，楚沫猛地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抵住自己的脖颈。

“裴书行！”

她双目赤红，声音嘶哑：

“你若是执意要护着她，我今天就死在这里！”

这是她最后的筹码。从前只要她这样，他总会妥协。

可这一次，裴书行只是脚步微顿，疲惫地闭上眼：

“十几年了，每次都是这一套......楚沫，我累了。”

“你若真死了，倒也清净。”

刀“哐当”一声落地。

楚沫浑身发抖，冰凉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你说过，我不可以死......除非你死。你说我们的命属于彼此，无论生死都要在一起......”

那是高中时，他对她的誓言。

楚沫是被沈家抱错十年的假千金，找到真千金沈月颜后，她就被赶出了家门，孤苦无依。

她假千金的身份被人公开，又失去了沈家的庇护，谁都可以踩她一脚，真千金沈月颜和她那群小跟班尤甚。

为了保护自己，她收起了所有的天真柔弱，努力的在霸凌中求生。

收养她的奶奶带她活得清苦艰难，可即便这样，沈月颜也不肯放过她。

带人打砸了她奶奶收废品的三轮车。

“你们这种臭虫，就不配活着！”

楚沫护在奶奶身前，嘴唇咬出血来，眼神倔强：“沈月颜，我从没想和你抢什么！我们被抱错也是沈家的仇人故意误导，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

少女将她逼到墙角，满眼恶毒玩味，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没想抢？那你也做了沈家十年的女儿！”

“你这野种玷污了沈家血脉十年！我是正牌千金，想怎么折磨你都天经地义！”

楚沫胸口剧烈起伏，一双眼睛赤红地死死盯住沈月颜，像是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幼兽，嘶哑着喉咙发出最后的恫吓：

“你再敢碰我和奶奶一下......我就一头撞死在你沈家大门前！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这些光鲜亮丽的人，是怎么活活逼死一条人命的！”

沈月颜漂亮的脸蛋瞬间扭曲，尖声叫道：“你敢威胁我？给我打！往死里打！”

拳头和辱骂如同冰雹落下，楚沫蜷缩着身体，眼睁睁看着奶奶赖以生存的废品被掀翻、踩烂，那辆吱呀作响的三轮车在棍棒下彻底散了架。

那是奶奶熬尽心血的老伙伴，是她们祖孙俩学费和饭钱的唯一来源。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的口鼻。

就在她以为会被活活打死的时候，一个身影猛地冲了过来，用不算宽厚的脊背死死护住了她。

是裴书行。

他抬起头，额角淌着血，恶狠狠地盯着沈月颜：

“我烂命一条，光脚不怕穿鞋的。你今天要么弄死我，要么......只要我有一口气，就一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儿，竟真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沈月颜被他眼中亡命徒般的凶光慑住，色厉内荏地啐了一口“疯子”，带着人悻悻离去。

从那天起，裴书行仿佛成了她们祖孙俩身后一道沉默的影子。

每天放学后，他总会准时出现，默不作声地帮着收拾散落的废品，或是推起那辆修了又修的三轮车。

此后沈月颜也不常出现了。

后来楚沫才知道，为了求沈月颜放过她们，裴书行跪在她面前，被她用狗链拴着学狗叫，背上挨了几十鞭。

沈月颜拍下视频到处传播，说他是不要脸的私生子，造谣他和楚沫早就不清不白。

所有这些，裴书行都忍了。

楚沫给他后背交错的鞭痕上药，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却笑着擦掉她的泪：“楚沫，这样可怜巴巴可不像你。我们要倔强地活下去。”

从那天起，楚沫发了疯地读书，拿奖学金，一步步往上爬。

她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要让他们再也不任人宰割。

手机突然震动，打断了回忆。

是沈月颜发来的视频。

裴书行跪在地上，脖子上套着狗项圈。沈月颜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牵着链子：

“你老婆今天欺负了我，我很不开心，你打算怎么哄我？”

裴书行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脚亲吻，双手奉上鞭子：“你打我，怎么解气怎么来。”

鞭子一下下抽在他背上，直到沈月颜累了。他突然暴起将她压在身下，吻得凶狠：

“你抽了我三十鞭......现在轮到你来补偿我了。”

沈月颜蹬了他一脚，又笑着闭上了眼睛，搂上了他的脖子。

楚沫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她捂住嘴干呕。

那个比谁都在意尊严的裴书行，竟亲手为自己套上狗链，讨好过去的施暴者。

这种自甘堕落的下贱，比沈月颜所有的嘲讽都更让她恶心。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沈月颜的信息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跃入眼帘：

【看见了吗？他是怎样对我摇尾乞怜的？】

【楚沫，你以为你赢了？其实你就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