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擦了擦额角的汗：

“付先生，付太太之前挣扎太厉害了，头部受到的撞击导致神经状况极不稳定。”

“现在如果强行对脑皮层进行深层记忆提取，脑死亡的风险超过百分之七十，这手术知情通知协议......”

“我签！”

付锦行抓过笔，在知情同意书的风险告知栏上重重划下几笔，签下名字，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我只要真相！其他的，我不管！”

他的笔尖几乎戳破纸张。

听着付锦行签字的那力道，仿佛也戳穿了我心里最后一点微末的、可笑的念想。

我开始猛地挣扎起来，不顾一切地想逃离这张冰冷的台子。

针管阵列随着我的动作晃动，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放开我！付锦行，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轻易地制住我，用束缚带将我的手腕、脚踝死死固定，冰冷的皮革勒进皮肉。

“后悔？”

付锦行俯身，滚烫的呼吸喷在我耳边，声音却冷得像冰，

“我看着锦棠的遗体时，就已经在地狱里了。”

“许清欢，今天就算你死在这台上，我也要看清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细长的针管缓缓贴近我的太阳穴，冰凉的触感让我全身汗毛倒竖。

“付先生，我们开始了。”医生按下控制钮。

第一波微弱的电流涌入脑海，像细密的针扎。

眼前的光影开始晃动、旋转，最终定格成一幅鲜明温暖的画面——

“嫂子，快试试这件！你穿肯定好看！”

记忆里的付锦棠才十九岁，笑得像个小太阳，举着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在我身上比划。

那是我嫁入付家的第一个月，人生地不熟，沉默寡言。

是她，主动挽起我的胳膊，带我逛遍江城，叽叽喳喳地告诉我付锦行小时候的糗事，驱散了我所有的不安。

“你别怕，我哥要是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

付锦行额角跳了跳，开口：“我要真相！”

医生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加大了电流，画面开始跳跃。

昏暗的小巷，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围住了我们，污言秽语伴随着不怀好意的目光。

“嫂子，你快跑！去路口报警！”

付锦棠一把将我推向巷口，自己却转身拦住了追上来的人。

她那么瘦，张开手臂的样子却像一只护崽的母鸡。

我跌跌撞撞地跑，回头时，看见一道寒光闪过，锦棠闷哼一声，腰侧瞬间被血色浸透......

“停！”

付锦行的暴喝将我从记忆里拽出。

他胸膛剧烈起伏，指着悬浮在空中的全息影像，眼睛红得吓人：

“李医生，我给你付了五千万，可不是来让你过家家的。我说要看我妹妹出事那天的记忆，你是听不懂吗？”

“付先生，抱歉，我只能尽量一试。”

医生为难地打断付锦行，“目前提取到的都是记忆表层的情感关联片段，属于病人潜意识里比较强烈的部分。”

“关于事发当天的具体经过......似乎被一种强烈的情绪屏障封锁了，病人的潜意识在抗拒回忆那段记忆。”

“抗拒？”

付锦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是心虚！是害怕真相暴露！我不管什么屏障，给我破开它！”

“我要看那天晚上！看那个畜生的脸！”

“这需要加大提取强度和神经刺激液的剂量，但病人的生命体征已经出现波动，风险会进一步......”

“加！”

付锦行毫不犹豫，“所有后果，我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