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当全职女儿半年后，我不得不去社区服务中心当个打杂的临时工。

上班第一天，刚进门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妈用力拍打着窗口，整张老脸气得通红。

“你们街道就是在为难我个老婆子，哎哟喂！”

负责接待的同事一脸无奈，“王大妈，不是我不给您办，而是您给的材料不全，无法申请特殊补助......”

我刚想走远点，脑子里却炸出这位王大妈的心声：

【要是申请不到这笔补助，儿子这个月的房贷可怎么办？】

【这死孩子非要学人家做生意，把钱都亏完了，现在申请不到这笔钱，我们娘俩就要睡大街了！】

1

我盯着那个面上发火的王大妈，她嘴上不停骂着办事流程太复杂，政策不人性化。

但内心却无比失落：【国家扶贫政策好是好，但是手续太难下来了，算了算了，还是带着小孙子去捡垃圾换点钱吧。】

我深吸一口气，这突然能读心的能力来得莫名其妙，但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大妈，您先别着急。”我走到她身边，“要不我来帮您看看？”

王大妈瞪了我一眼：“你？你一个临时工能干什么？”

【唉，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假装没听见她心里的嘀咕，接过她手里的材料仔细翻看。

是一份困难家庭补助申请，确实缺少了几份必要的证明文件。

“大妈，您是不是想申请那个特殊困难补助？”我故意压低声音，“我听说最近政策有调整，对像您这样的情况有特殊通道。”

王大妈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但马上又板起脸：“你可别骗我，我都来了三趟了！”

我拿起笔，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下几个字。

“您先去二楼201办公室找李主任，就说是大厅小刘让您去的。我这边帮您把缺失的材料清单列出来。”

王大妈半信半疑地接过便签，嘴里还在嘟囔着：“要是再办不成，我就天天来你们这坐着！”

看着她佝偻着背往二楼走的背影，我心里突然有点发酸。

这些老人啊，明明需要帮助，却总是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

“喂，新来的，你让她去找李主任？李主任今天外出开会了啊。”小张凑过来小声提醒我。

我笑了笑：“我知道，但是让老人跑一趟二楼，总比在这里跟我们吵架强。等她下来，我应该已经帮她把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

小张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疯了吧？那些材料需要跑好几个部门才能开齐！”

【这新来的也太爱管闲事了吧，到时候办不成又要被投诉。】

2

我没理会小张心里的吐槽，开始快速整理需要的文件清单。

刚把材料整理好，王大妈就气喘吁吁地从二楼下来：“我就知道你们骗人！李主任根本不在！”

我赶紧迎上去：“大妈您别急，我刚才联系了李主任，他特意交代我先帮您处理。”

“您看，需要的材料我都帮您整理好了清单，还帮您预约了下午的快速办理通道。”

王大妈愣在原地，脸上的怒气慢慢变成了困惑：“你......你说真的？”

我把自己整理好的文件夹递给她：“这里面是所有需要准备的材料清单，还有各个部门的办公地点和联系电话。”

“我已经帮您跟其中几个部门打过招呼了，您过去直接就行。”

王大妈接过文件夹，手有些发抖：“可是我都不认识这些地方......”

上了年纪的老人，最怕跑这些部门，大字不认识几个也不会用互联网。

“要不这样，”我看了看时间，“我上午的工作快结束了，下午我陪您一起去办吧。”

“真的？”王大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但随即又摆摆手，“不行不行，太麻烦你了，你还要上班呢。”

“不麻烦的。”我笑着说，“帮助居民解决问题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王大妈盯着我看了好久，突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耐心地帮我这个老太婆了......”

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我突然觉得，这个莫名其妙的能力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至少，它能让我真正理解这些老人心里在想什么。

“那咱们就说定了，下午一点半我在这等您。”

我递给她一张写着我电话号码的纸条，“要是您找不到路，随时给我打电话。”

王大妈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收进包里，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好，好，我一定准时到！”

“小姑娘，你是个好人，等你领导回来了，我一定向他好好表扬你，让他给你涨工资！”说完，王大妈火急火燎地走了。

看着她步履轻快离开的背影，我长长舒了口气。

3

下午，同事们都去摸鱼，只留我一个在办事大厅。

一位坐着轮椅的老爷爷缓缓滑进大厅，他环顾四周，眼神有些迷茫。

【这个残疾证年审到底该找哪个窗口啊？儿子说的一进来就是，是哪个？】

我站起身，朝着老爷爷的方向走去。

“爷爷，需要帮忙吗？”我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平行。

老人抬起头，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虽然已经褪色，但纽扣扣得一丝不苟。

“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专门帮助大家办理各项业务的。”我保持着微笑，“您是要办理残疾证年审吗？”

老人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是啊，人老了，不中用了，连个证件都办不利索。"

【不仅腿废了，人也老了，连个整件都不会办，真是个老废物。】

“我帮您看看材料都带齐了吗？”我伸手想帮他拿放在腿上的文件袋，但他拍掉了我的手。

老人的手微微颤抖着把文件袋递给我。

我打开文件袋，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各种证件，最上面是一张泛黄的残疾证，照片上的他还很年轻，眉宇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坚毅。

“您以前是军人？”我一边整理材料一边问道。

老人的脊背不自觉地挺直了些：“当过兵，在边防待了十几年。”

【那会儿在雪山巡逻，零下四十度都挺过来了，谁能想到现在连路都走不了。】

“材料都很齐全，我推您去专门窗口办理吧。”我站起身，握住了轮椅的推把。

轮椅比想象中要重，我推起来有些费力。

老人似乎察觉到了，不好意思地说："姑娘，要不我自己来吧。"

“没事的，这就是我的工作。”我用力推着轮椅，尽量让动作平稳。

等待审核的时候，老人突然开口：“姑娘，你人真好。我儿子女儿工作忙，都没空陪我来。”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蹲下身，和他平视，“您年轻时保家卫国，现在该我们照顾您了。”

老人的眼眶有些湿润，他别过头去，轻轻擦了擦眼角。

这时，打印处的同事把办好的证件递出来：“李爷爷，您的年审办好了，明年这个时候再来就行。”

老人接过证件，反复摩挲着封皮，像是捧着什么珍宝：“谢谢，谢谢你们。”

我推着轮椅送他出门，到了大门口，老人突然拉住我的衣袖：“姑娘，你等等。”

他颤抖着手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旧钱包，从里面取出几张百元钞票："这个你拿着，买点好吃的。"

我连忙摆手：“爷爷，这不行，帮您是我的工作。”

【真是个好姑娘，不能让孩子白给我帮忙，还好之前儿子给的生活费我还存了一些。】

“您快收起来。”我把他的手推回去，“能看到您顺利办好证件，我就很开心了。”

老人执意要把钱塞给我，我们就这样在门口推让着。

最后我假装生气地说：“爷爷，您再这样我以后可不敢帮您了。”

他这才不情愿地把钱收回去，嘴里还在念叨：“你们年轻人也不容易，工资都不高。”

我帮他叫了辆出租车，和司机一起把他扶上车。

临走时，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一定向你们领导写封感谢信。”

“我叫林月池，感谢信什么的不用麻烦，您下次来随时找我。”

出租车渐行渐远，我站在门口，心里暖暖的，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比任何报酬都让人满足。

4

两天后的下午，我正在帮一位大妈填写表格，突然听到办事大厅里传来一阵喧哗。

“哪个是林月池？给我出来！”

一男一女气势汹汹地冲进大厅，男的穿着西装，女的拎着名牌包，看起来就不好惹。

小张碰了碰我的胳膊，小声说：“好像是来找你的。”

我放下笔，站起身：“我是林月池，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个女的直接走到我面前，把手包往桌上一摔：“就是你骗我爸的钱？”

我愣住了：“您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男的也走上前来，“我爸回家就说要给一个社区工作人员送钱，说是答谢。不是你是谁？”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像话，连老人的钱都骗。】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响起。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李爷爷的事。

“二位冷静一下，李爷爷确实想给我酬谢，但我没有收。”

“没收？那为什么我爸非要给我们打电话要钱，说要感谢你？”

女的越说越激动，“你知道我爸一个月退休金才多少吗？”

周围办事的居民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的。

我感到脸上发烫，但还是保持着冷静：“李爷爷那天来办残疾证年审，我看他行动不便就帮了个忙。他可能觉得过意不去，才想表示谢意。但我真的没有收任何钱。”

“说的好听！”男的冷笑一声，“要不是你暗示，我爸会主动给钱？”

【这种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最会耍心眼，专挑老人下手。】

男人的心声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

这时，王大妈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你们可别冤枉小林！她是个好姑娘，前几天还帮我跑前跑后办补助呢！”

“就是就是，”另一个经常来办事的老奶奶也附和，“小林对我们这些老人都特别好。”

渐渐的，这段时间被我帮助过的老人都聚拢过来，嘴里为我打抱不平。

我们人多势众，那对子女见状，气势稍微弱了些，但还是不依不饶。

“反正以后离我爸远点！要是再让我们发现你接近他，我们就投诉到你们领导那里去！”

说完，他们摔门而去。

大厅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王大妈拍拍我的肩膀：“别往心里去，他们就是怕老人被骗。”

我勉强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工位。

帮助李爷爷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要什么回报，更别说要他的钱了。可是在别人眼里，我的善意却变成了别有用心。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填写那份未完成的表格。

“下一位。”我抬起头，对排队的人群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正当我准备帮一个老奶奶办理低保申请时，小张突然凑过来小声说：“林月池，赵主任让你五点去他办公室一趟。”

【帮别人没钱还惹一身腥，这下麻烦大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