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出厨房。

“凛慎，你等等我......”

门外，傅母的声音含着笑意传来：“你们两个啊，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现在看，真是越来越像一对了。”

厨房的门被下人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欢声笑语。

也把姜晚一个人，囚禁在了这座充满油烟的孤岛，她看着锅里还在翻滚的汤，忽然觉得那不是鸡汤，而是熬着她自己血肉的苦药。

几个小时后，汤终于好了，她一秒钟都不想多待，准备离开。

“过来吃饭。”

傅凛慎冷冰冰的声音从餐厅传来，姜晚脚步顿住，她一秒钟都不想和这几个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可是，她不能违抗他。

傅母和沈歆媛坐在傅凛慎两边，姜晚被安排在最远的位置，长长的餐桌，像一条她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顿饭，吃得如同嚼蜡。

傅母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一个劲地让下人给沈歆媛夹菜。

“歆媛啊，多吃点这个燕窝，养颜的。”

“来，这个东星斑，刚空运过来的，你尝尝。”

沈歆媛笑得开心：“谢谢伯母，您对我真好。”

傅凛慎偶尔会蹙眉，似乎觉得母亲做得过于区别对待，但终究什么也没说，沉默地吃着自己的饭。

整个餐桌，其乐融融，只有姜晚，像个透明的闯入者。

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酷刑，一大口接着一大口往嘴里扒饭，食不知味，快速吃完放下碗筷，“你们自己慢用。”说完起身就走。

“一点家教都没有！”傅母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她，满脸的鄙夷和不悦，“长辈还在桌上，你就这么走了？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了台面！”

一个儿子包庇杀人犯的母亲，有什么资格跟她谈家教？她没有停留，径直走向玄关，离开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别墅。

外面的天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黑压压的云层低低地压着，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一场暴雨蓄势待发。

傅家的司机正在车旁候着。

姜晚走过去，礼貌地说了一句：“回云顶别墅，麻烦了。”

司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躬身道歉：“夫人，对不起。先生吩咐了，等会儿要送沈小姐去看画展，我......我不能送您。”

姜晚的心，像是被浸入了冰水里，最后一点温度也被剥离干净。

他做得可真绝，连司机都不准她用。

她看着一脸抱歉的司机，并不想为难一个无辜的人，更不想回头去求傅凛慎。

她点点头，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

“知道了。”

她转身，一步步朝着傅宅相反的方向走去。

背影单薄，却挺得笔直，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又孤单的声响。

身后，傅家大宅灯火通明，温暖明亮。

身前，一望无际的灰沉带着即将倾盆而下的暴雨。

她在两个极端中间就像一道分界线。轰隆！

一道惊雷在天际炸开，将铅灰色的云层撕裂出一道惨白的口子。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密集如织，瞬间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之中。

冰冷的雨水兜头浇下，姜晚打了个寒颤，冰冷的雨水顺着她发丝滑落，钻进衣领，带走身上仅存的一点温度。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身上，像是无数细小的石子，每一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裙摆也湿透了，紧紧贴在小腿上，又冷又沉，每一步都像是在拖着镣铐。

骨头缝里钻出尖锐的疼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猛烈，密密麻麻，像是无数蚂蚁在啃噬。

姜晚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牙关都在打颤，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的胳膊，试图从这单薄的拥抱里汲取一点点可怜的温度和力量。

可没用。

整个人都像是被浸在名为疼痛的水箱里。

她缓慢地，一点点往前挪动着脚步，脚下的柏油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倒映着路灯模糊的光晕。

出别墅群的路很长，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发黑。

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喉咙里仿佛堵了一团棉花，让她几乎窒息，伴随着的是耳朵里混成一团的雨声和胸腔里沉重的心跳声。

终于，她看到了大门，可身体的极限到了。

膝盖一软，最后的力气被抽干，整个人直直地朝着冰冷的地面倒了下去。

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她仿佛看见了妈妈温柔的笑脸。

再次醒来时，鼻尖萦绕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姜晚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墙壁。

她动了动手指，手背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低头一看，是输液的针头。

又是医院。

“你醒了？”

一道温润清冽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姜晚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衬衣西裤的男人，他戴着金丝边眼镜，面容清隽，眼神平静又专注，正看着她手背上的输液管，调整着滴速。

男人身上有种学者的儒雅和医生的严谨，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是你......救了我？”姜晚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破旧的风箱。

男人点点头，自我介绍道：“我叫纪炀，”似乎是担心姜晚出现在陌生的地方会害怕又开口补上，“你现在是在我名下的医院。”

“姜晚，谢谢。”姜晚心里讶异男人的出色，喉咙干涩地道谢。

纪炀应声示意知道，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里带着一丝医生特有的审视和探究：“姜女士你的身体情况，你自己清楚吗？”

“我知道，”姜晚抬眼看着他，眼里没有太多的情绪，“晚期了。”

这种平静让饶是执医多年的纪炀也不由得微怔，但身为医生的专业性让他立马压下了心头那一点点惊讶，继续冷静说道：“不只是晚期的问题。”

纪炀调出平板上的检查报告，递到她面前，“从检查结果来看，你体内的癌细胞扩散速度非常快，比常规病例要快上三到五倍。你的身体机能正在被急速消耗，可以说，每一天都在恶化，可能比你预想的还要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