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带我去了市郊一栋戒备森严的别墅。

陈先生就躺在别墅地下室的恒温冰棺里。

我走近，隔着透明的棺盖，看到了那张在财经杂志上出现过无数次的脸。

面色灰败，毫无生气，跟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林雅示意我把耳朵贴上去。

我照做了。

冰冷的棺盖下，那微弱而规律的心跳声再次传来。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像是垂死挣扎的困兽，又像是蛰伏待机的巨龙。

他还活着。

我直起身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现在你信了？”林雅问。

“信了。”我转过身，看着她，“接下来，你想让我怎么做？”

“从明天开始，我要让‘陈先生被两个儿子谋害’的流言，传遍整个上流社会。”

林雅的计划很简单，也很恶毒。

“利用你的职业。”她说，“你是哭丧人，出入各种葬礼，接触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你的话，在某些特定场合，比媒体报道更有说服力。”

我明白了。

她要我用最古老，也最有效的方式，发动一场舆论战。

第二天，我接了一个活，哭的是城西一个地产老板。

葬礼上，我见到了不少熟面孔，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哭丧的间隙，我找到了一个跟陈先生有过生意往来的富豪，凑了过去。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灵堂的方向，默默地流眼泪。

那富豪注意到了我，递给我一张纸巾。

“节哀。”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幽幽地开口。

“我昨天......梦到陈先生了。”

富豪的动作一顿。

我继续说：“他浑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说他走得不安心，说他死不瞑目。”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几个人听见。

“他说......家贼难防啊......”

我没有指名道姓，但“家贼”两个字，已经足够引人遐想。

富豪的脸色变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围竖起耳朵的其他人，压低声音问。

“他......还说什么了？”

我摇了摇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不敢说......太可怕了......”

说完，我就捂着脸，呜咽着跑开了。

我知道，我的话像一颗种子，已经种进了这些人的心里。

他们会去猜测，去打听，去传播。

一传十，十传百。

谣言的雪球，会越滚越大。

这只是第一步。

第二天，我穿上最破旧的衣服，脸上抹了锅底灰，直接去了市警察局门口。

我没有大吵大闹，就那么跪在门口，面前放着一张陈先生的黑白照片。

照片前，点着三炷香。

我一言不发，只是无声地流泪。

这种无声的控诉，远比声嘶力竭的叫骂更引人注目。

很快，就有记者围了上来。

“大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跟照片上的人是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有什么冤情？”

闪光灯不停地闪烁，话筒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

我抬起头，眼神空洞，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只是死死地抱着陈先生的照片，仿佛那是我的救命稻草。

一个女记者似乎于心不忍，递给我一瓶水。

“大姐，你别怕，有什么事你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报道。”

我接过水，猛地灌了几口，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没用啊！我保护不了陈先生啊！”

“他是好人啊！他不该就这么死了啊！”

“求求你们，查一查啊！还他一个公道啊！”

我哭得撕心裂肺，几近昏厥。

记者们疯狂地按着快门。

我知道，明天的头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