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这个词，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谢辞的太阳穴上，砸得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绷得很紧，尾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妈妈在里面。”绵绵哭得快要喘不过气，小小的手臂将那个廉价的陶瓷罐子圈得更紧，仿佛那是她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

“妈妈生病了，睡着了，然后......然后就变成灰了......”

“晦气！真是太晦气了！”

一旁的林婉夸张地捂着鼻子，脚下还嫌恶地连退了好几步。

“阿辞，你快把这鬼东西扔出去！一个骨灰罐子！她居然敢带骨灰进我们家！太恶心了！”

谢辞感觉整个世界都荒诞得可笑。

姜念？

那个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贪慕虚荣，将他的人生搅得一团乱的女人。

她会死？

开什么玩笑。

她那种人，只会机关算尽，想方设法活得比谁都好，比谁都滋润。

这一定是她又想出来的新花招。

对，苦肉计。

用自己女儿当诱饵，现在连自己的“死讯”都拿来当筹码了。

他缓缓蹲下身，脸上那一点点错愕迅速褪去，重新被惯有的冰冷和嘲弄覆盖。

他强行去掰绵绵那双死死抓住罐子不放的小手，一根，又一根。

“不！不要碰我的妈妈！”绵绵哭喊着，另一只手胡乱地捶打着他。

那点力道，跟猫挠没什么区别。

谢辞心中最后一丝耐性被磨尽，他手上猛地用力，粗暴地将那个罐子从她怀里夺了过来。

“我倒要看看，你那个好妈妈，又在玩什么新把戏。”

他看都没看一眼被他推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的绵绵，手指扣住盖子，毫不犹豫地旋开。

里面，确实是粗糙的，还夹杂着细小骨骼碎片的灰烬。

而在那片死寂的灰色之上，静静躺着一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已经微微泛黄的纸条。

我飘在半空，看着那张熟悉的纸条，整个灵魂都在尖锐地刺痛。

我看见，谢辞那双总是稳如磐石，签下过亿万合同都未曾抖过的手，第一次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顿了足足有几秒钟。

然后，他伸出两根手指，极其缓慢地，将那张薄薄的纸条从骨灰中拈了出来。

指尖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点灰。

他展开纸条。

上面，是我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写下的歪歪扭扭的三个字。

【对不起】。

没有前因，没有后果，没有署名。

只有这简简单单，却又重如千钧的三个字。

“轰——”

谢辞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