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莉变了很多。

我记得第一次见她，是在大二那年的公共选修课上。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看不出品牌的T恤，站在讲台边做课程展示，瘦瘦小小的，脸色带着点营养不良的苍白，但眼神却很亮，讲解时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当时顾西洲就坐在我旁边，我听见他低声评价了一句：「讲得不错，条理清晰。」

后来，她开始出现在顾西洲的朋友圈里，不是那种光鲜亮丽的合影，而是一些细节——比如顾西洲偶尔会发一张看起来很治愈的便当照片，配文「手艺不错」；或者是一张他以前绝不会听的独立乐队CD封面。

我当时并未多想，顾西洲家境优渥，但他偶尔也会欣赏一些与他圈子里那些纨绔子弟不同的、有生命力的东西。我甚至觉得，这或许是他的一种调剂。

我怎么会想到，顾西洲会背叛我，喜欢上白茉莉呢？

毕竟，我是京绾绾，家世、样貌、学业、人缘，样样拔尖。当年学校里还有人开玩笑地叫我「京四美」。

如今三年过去，白茉莉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朴素的女学生。她身上穿着当季新款套装，手里拎着名牌包包，只是那明显的logo和她略显局促的气质糅合在一起，反而透出一种用力过猛的俗气。

她走过来，朝我挤出笑容：「绾绾姐，你回来了？」

说完，眼神便不受控制地在我和顾西洲之间游移，那探究的目光让人极不舒服，我微微蹙眉。

顾西洲先开了口，语气冷淡：「你怎么来了？」

白茉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笑容里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我......我刚好在附近逛街，会所经理说你和朋友们在这里给绾绾姐接风，我就想着等你一起回去。」

这借口实在拙劣。

她还把手里的纸袋往前递了递，像是要证明什么：「这里的经理人很好，听说我来了，还送了两瓶红酒，说是送给顾太太和顾先生的。」

她刻意加重了「顾太太」三个字，像是在急切地宣示主权。然而，顾西洲听到这个称呼，却不悦地皱紧了眉头。

我身后有朋友没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以顾家的地位，别说会所经理，就是老板想见顾西洲一面也得提前预约。她身为顾西洲明媒正娶的妻子，却把经理送的两瓶酒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还献宝似的拿到顾西洲面前。

这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很明显，这类让顾西洲觉得丢脸的事，在他们结婚这一年多里，恐怕没少发生。

因为顾西洲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与斥责：「不是让你在家里待着吗？为什么要出来丢人现眼？」

身后压抑的低笑声更明显了。

白茉莉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惨白如纸，她无措地看着顾西洲，眼神里全是茫然和受伤。

她不明白顾西洲为何突然发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没有人替她解围，也没有人教她该怎么做。

大家都在看她的笑话，笑她的不懂规矩和格格不入。

我却对顾西洲的态度感到一阵心寒，下意识地侧头看他。他面容冷峻，在那些细碎的笑声中无动于衷，仿佛那个被嘲笑的人，不是他当年拼死也要维护的心爱之人。

我愣住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因为白茉莉的出身，她没少被我们那个圈子里的人明里暗里地排挤，我知道后，也曾出于嫉妒和愤怒，做过一些针对她的事。

但每一次，顾西洲都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为她抵挡一切风雨。

可现在，他站在这里，垂眸看着面前惶恐不安的妻子，眼神冰冷，深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和当年那个不顾一切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他怎么能嫌弃白茉莉呢？

他忘了当年他是怎么为了她，一次次地站在我的对立面，用最伤人的话维护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