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强拿着手机追上来，声音都在发抖。

“沈总！业主群彻底炸了！”

“好多人都在转发那个视频，还有人......”

“还有人在群里喊着要联合起来，拒缴物业费！”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还有......保安队的张哥刚才来找我。”

“悄悄问我是不是公司经营出问题了......”

“他说队里好几个兄弟都在担心这个月的工资还能不能按时发......”

我的手机再次剧烈震动。

是“嘉禾地产”李总发来的微信，言简意赅。

“沈总，热搜看到了。”

“我们集团正在对三个新楼盘的物业合作方进行最终评估。”

“董事会方面......对贵司目前的舆情状况比较关注。”

那是我们跟进了大半年，年产值超过两千万的单子。

我深吸一口气，指节捏得发白。

“好的，李总。”

我想起了三个月前，林宇泽跟着中介来看房时的场景。

那天，他参观完整个小区，两眼放光。

“哇！这个小区也太高级了吧！门禁居然都是刷脸的！”

“我一个人住，最怕的就是不安全了！”

“这里感觉好安心！”

房产销售当时笑着对他说：“那都是因为咱们物业的沈总特别用心。”

林宇泽当时笑着，对着我连声道谢。

“能遇到这么好的物业，真是我的福气！”

“以后就拜托沈总多多关照了！”

福气？关照？

我突然想起，最近三个月的业主通气会上，

总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业主在煽风点火。

她叫王丽娟，名下有三套房，总喜欢倚老卖老。

“我们锦华府的物业费，在周边确实算是最贵的一档了。”

“沈总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大领导，这生意经念得可真是好啊。”

每一次，林宇泽都正好坐在她旁边，连连点头附和。

我自嘲地苦笑。

是不是我这五年做得太多，反而让他们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甚至，把我当成了可以随意拿捏、攻击的对象？

我打开电脑，调出公司五年的财务报表。

智能门禁、高清监控、健康设备......

五年累计投入超750万，每年纯亏损超过135万。

我合上电脑，眼神逐渐平静。

既然你们眼里只看得到那“5毛钱”......

那我就让你们看看，没了这些“多余的服务”，你们的日子会是什么样。

我开始动手，起草一份新的通知。

上午差五分九点，我走进物业管理中心大厅。

前台两个小姑娘看到我，立刻低下头，不敢作声。

走廊里，几个保洁阿姨看到我，瞬间散开，各自埋头干活。

我办公室的门还没关上。

林宇泽和王丽娟就一前一后，贴着我的脚跟闯了进来，

连门都懒得敲。王丽娟挂着笑容。林宇泽则扬着下巴，审视着我。

王丽娟抢先开口。

“沈总，您可千万别生气。”

“小林他还年轻，不懂事，就是觉得物业费涨得太突然了。”

“他也是好心，想替大家说句公道话，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林宇泽不再伪装，直接将手机怼到我眼前，

屏幕上是不断攀升的数据。

“沈总，您看，播放量已经破68万了，还在飞速上涨。”

“现在全网都在关注我们锦华府这件事。”

“如果物业坚持要涨价，我担心......事情会越闹越大。”

王丽娟立刻接话。

“其实呢，这件事也很好解决。”

“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第一，物业费必须降回原来的2.8元。”

“第二，物业要对这次事件给业主们造成的困扰做出补偿。”

“比如，给每户免掉三个月的停车费。”

“或者发点米面粮油的兑换券、免费洗车券之类的。”

“意思一下就行。”

“这样一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慌张地推开。

是周强，他的脸色比早上更加苍白。

“沈总！不好了！业主群里......有人发起了联署！”

“要求罢免我们物业！”

“现在......现在已经有78户签名了......”

我接过周强的手机，点开业主群。

我的目光，定格在一个熟悉的头像上。

那是6栋的张叔华，一位七十三岁的独居老爷爷。

我瞬间闪过去年冬天那个寒冷的凌晨。

凌晨两点，张老太突发急性脑梗，按下了床头的紧急呼叫按钮。

系统直接将警报转到我的私人手机上。

是我，连夜亲自开车将他送到医院，为他垫付了三万七千块医药费，

一直陪护到第二天早上他子女赶来。

老人醒来后，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小伙子......你......你这可是救了我这条老命啊......”

那一声“小伙子”，我至今记忆犹新。

但此刻，就在那个联署签名的接龙里，张叔华的头像后面，

跟着一行字：

【我也支持换物业！这么个涨法，就是欺负我们这些老年人！】

【我一个月退休金才三千二，哪里交得起这么贵的物业费！】

【沈总太年轻了，根本不懂我们老百姓的难处！】

我的手在微微颤抖，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我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一片平静。

我看着林宇泽和王丽娟，平静地问：“你们要的，是降价，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