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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是个三天只能讨到一文钱的乞丐,而一文钱能买两个白面馒头。
所以当十岁的富家千金赵嘉宁被土匪打劫,许诺十文钱,求我救她时。
我没有犹豫,哪怕代价是被土匪打断一条腿。
可那是十文钱,二十个白面馒头,省着点吃,能让我三十天不用挨饿。
后来,我拖着残腿去找赵嘉宁,却被她吩咐家丁活活打死。
最后,更是嫌恶的吐了我一口唾沫:
“呸!一个臭乞丐,贱命一条!能救本小姐是你的福气,竟然还敢来讨钱?”
死后,我的灵魂跟在赵嘉宁身边,看着她幸福美满的度过了一生,到死都不记得曾为了十文钱而打死的小乞丐。
我的死,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我不甘心,为什么恶人没有恶报,为什么恶人能过的这么好?
再睁眼,我看到了十岁的赵嘉宁。
1.
“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爹是府衙里的赵县丞,你救了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赵嘉宁拽着我的手都在发抖,眼神却不停的在我身上打量。
“我......我可以给你钱,我有钱,十文铜钱够不够?”
看着十岁的赵嘉宁,听着熟悉的话语,我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重生在我和赵嘉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也就是她用十文钱买下我一条腿的时候。
在赵嘉宁期待的眼神里,看到了我现在的模样:
一身脏污,瘦骨嶙峋,手里捧着半个又冷又硬、甚至都发馊了的馒头。
一副乞丐模样。
一副在富人眼里就活该......不对,就不该活的样子.
难怪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十文就能让我当她的替死鬼。
也难怪前世,她连这十文都不愿意给我。
见我不应,她抖的更厉害了,报酬也水涨船高:
“一百......不,一千文,一千文好不好?”
“你......你本来就跟我长得有点像。你穿上我的衣服,帮我引开土匪,我马上去报官,我爹是县丞,我会带人来救你......之后,也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听着和上辈子一模一样虚伪的措辞,我不禁笑出了声。
没说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要不,你给我一个信物做抵押?”
我上下打量着她,视线最终落在了她脖子上的玉坠。
赵嘉宁一下子就捂住了玉坠,猛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多纠缠,转头就要走。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声音:
“快!抓住她!”
土匪狞笑着朝着这边追来。
赵嘉宁面色惶恐,一把抓住我的手,
随后,拽下玉坠,塞给我:
“快,你换上我的衣服,引开他们!”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我接过玉坠,但却没有接衣服。
她呆楞着。
我转头朝反方向跑去,指着赵嘉宁的位置,大喊:
“赵嘉宁在这儿,快来啊!”
一个弱女子,在穷凶极恶的土匪手里,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我害了一条人命,可此刻却觉得极其畅快。
果然,还是恶人会活得好。
后来,我握着玉坠等了一夜,
等到天亮,等到周围都没有动静了,等到彻底安全了,
我才进城,打算将这玉坠卖了。
这个冬天很冷,有了卖玉坠的钱,我想我能熬过这个冬天。
可我刚进当铺,拿出玉坠,便被人押着,去了府衙。
难不成是赵嘉宁没死,活下来报复我了?
正当我想着该怎么逃跑的时候,一个身着华服的贵妇人抱住了我。
“我的宁宁啊,你受苦了......”
这是赵嘉宁的母亲。
她竟把我认成了赵嘉宁。
我看着手里的玉坠,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我几乎是毫无心理负担的接受了这个身份。
前世赵嘉宁过的那么好,父母宠爱,衣食无忧。
而我却日日担心讨要食物会不会被人驱赶,被人打骂;担心讨来的食物会不会被大乞丐抢夺;担心讨不到食物会不会饿死......
我无声的笑了。
从今天起,我不再担心会被打断腿,抛尸在雪夜。
从今天起,我就是赵嘉宁,我就是赵府千金!
2.
到了赵府,我得知昨晚,赵父带人将青崖山上的土匪都剿灭了。
青崖山的土匪就是赵嘉宁遇到的那伙土匪。
虽然知道赵嘉宁大概率早就死在了土匪的手里,
但我还是打听了一下,剿匪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
都说没有,我这才放下心来。
晚上,我换上了干净柔软的衣服,躺在同样干净柔软的床铺上。
第一次,不用担心饿肚子。
第一次,不用担心被人驱赶,不用担心被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那一夜,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睡得那样沉酣安稳。
但我告诉自己,不能太贪。
如果要贪更多,我就得做到更多。
于是,第二天早起,我便揽下了照料赵父赵母的活计。
赵母有咳疾,我便在她的枕边常备润喉的梨膏;赵父畏寒,我总提前将书房的手炉烧得暖烘烘的。
早上有问安的茶水,晚上有请示的问候。
这般日复一日,我将他们的起居琐事都放在心上,照料得细致入微。
赵父赵母眼中满是欣慰,不禁感慨:
“到底还是血脉相连,骨肉情深。”
这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
上一世,我的魂体跟随了赵嘉宁一辈子。
她本来就是个骄纵的性格。
动辄便摔碗绝食,哭闹着作天作地;更时时索要金银头面、绫罗绸缎,若有不从,便撒泼打滚,闹得家宅不宁。
而赵嘉宁被救回来后,自觉在乡下受了天大的委屈,认定父母亏欠了她。
于是便更变着法地胡搅蛮缠——若不是还知道家里并非豪富之家,怕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也敢要了。
赵父赵母对此头疼不已。
以至于当我表现的乖巧懂事,又孝顺知心。
让他们宽慰的同时,也比前世更觉得亏欠于我:
“宁宁,爹娘知道你懂事,但是我们家不缺仆人,这些琐事不用你事事亲为。”
“你是赵府的千金小姐,爹娘捧在手上的宝贝女儿,你只需要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
闻言,我趁机向赵父赵母撒娇了几天,享受了几天闲散的日子。
却又立刻恢复了往日的殷勤侍奉。
上辈子,上天给我的很少。
这辈子,我不能放弃上苍哪怕一丝的馈赠。
后来,我试着向父亲学写字、和母亲学管家,利用赵府的所有资源拼了命地提高自己。
赵府上下都觉得我有高门贵女的风范。
再加上我懂事听话,会说好听的哄赵父赵母。
我不仅没有被厌烦,反而比上一世的赵嘉宁得到了更多的宠爱。
但我在赵府长到十五岁的时候,也隐约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赵家小姐长大后,跟县丞和夫人越来越不一样了呢?”
“对啊,听说当时赵家小姐不是自己找到赵府认亲的,而是被当铺掌柜扭送到府衙的。”
“你说......赵家小姐会不会不是......”
3.
流言愈演愈烈,连赵父赵母都对我有些怀疑,变着法的问我为什么去当铺卖玉坠。
我自然按照早就想好的措辞,告诉他们,我只是当时迷路了,为了不饿肚子,得换钱买东西吃。
但赵父赵母并没有完全相信。
我明白,我需要做点什么了。
赶巧,这年冬天,赵母突然开始咳血,府上接连请了几拨大夫,皆诊不出病因,汤药灌下去也毫无起色。
正当众人束手无策时,一位云游道士路过府门,称赵母此乃邪祟入体,若得至亲之人割取血肉为引,或可化解。
此言一出,全府上下只当是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没人当真。
而我连续半月割下血肉,悄悄的放在赵母的汤药里。
刀很利,伤口很疼,但还是比不过那年冬天在雪地里的绝望。
半个月后,我因失血过多,在侍奉汤药时体力不支,晕厥在地。
赵母才看见我手臂上血淋淋的伤痕。
她愣了一下,将我紧紧搂在怀中,泪水涟涟:
“我的儿......你何苦如此,何苦如此啊!”
我面色苍白,只勉力笑道:
“女儿不知那道士所言是真是假......可但凡有一线希望能救娘亲,女儿什么都愿意试,什么都舍得。”
赵母眼泪婆娑,嘴上不停说我傻,但试图用力抱住我,却又担心伤到我的小心翼翼的动作,让我感受到了她的内心。
自此事后,但凡有人胆敢质疑我并非她亲生,她必如护雏的母鹰般,将我牢牢护在身后,厉声道:
“你们懂什么?嘉宁如果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还会是谁?除了亲生女儿,谁能做到割下自身血肉来救我?”
她将那些搬弄口舌之人全都赶出了赵府。
从此之后,更是带着我亲密的出入各家宴会,堂堂正正的跟他们介绍,我是赵府千金。
还在我及笄礼才过不久,便为我牵了一门亲事。
梁砚修,户部侍郎的长子。
这是前世赵嘉宁费尽心机都没能得到的。
我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前世赵嘉宁的种种表现难登大雅之堂。
在她身上花费心血越多,她爬的越高,将来给家族带来的灾祸就越大。
她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般,稍有不慎,便会将整个赵家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与其如此,不如将她放在眼皮底下看着,纵使有些小麻烦,也总好过将来酿成无法收拾的大祸。
而我却不同。
这一世我处处周全,行事得体,无论是持家待客,还是待人接物,都堪称完美。
他们在我身上看到的,是能光耀门楣的希望。
所以,他们会举全家之力,为我赌一把。
而我这么多年谨小慎微,
要的就是他们倾尽一切,来为我博得一个好前程。
他们现在给了我这个机会——
梁砚修,风姿清举,才华卓著,未及弱冠便已取得功名,是京城中无数闺秀倾慕的对象,前途一片锦绣。
符合我对未来夫君的所有期待。
我没有理由,也绝不允许自己错过。
于是,我暗中留心他的所有喜好,制作偶遇和心意相通。
这些年寄人篱下,揣度人心、投其所好的这套手段,我运用得愈发纯熟。
一切皆如所料,梁砚修很快便郑重地登门提亲。
4.
议亲的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梁砚修母亲的不满意,以及他表妹谢鸢毫不掩饰的敌意。
我没在意谢鸢。
但梁夫人就不一样了。
她讨厌我,那我和梁砚修的婚事就会往后延。
即便真的嫁进梁家,那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很好过。
所以我必须让她喜欢我,
至少,得让她离不开我。
我听梁家的下人说,梁夫人腿脚有旧伤,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
之前为了照顾赵母,我翻过不少医书,懂一点皮毛。
这回我下了狠功夫,专门研究起治风湿骨痛的方子。
从那天起,我几乎天天泡在药坊。
跟随名医学习医术,熬制药膳。
更是为了让她睡个好觉,学习了针灸之法。
那段时间我忙得团团转,每天回家时天都黑透了,浑身累得像散了架。
赵父赵母看我这么辛苦,心疼得直劝,说别把自己累坏了。
可我真不觉得这算苦。
上辈子我当乞丐,挨饿受冻,被人踢来赶去,那才叫苦。
为了十文钱,被山匪生生打断一条腿,那才叫苦。
轻信恶人的诺言,最后被人活活打死,抛尸在荒郊野岭里,那才叫苦。
而且是看不到一点希望,历经轮回都不可摆脱的苦。
现在呢?
我每做一分,未来的好日子就离我更进一步,我怎么会觉得苦呢?
我甘之如饴!
与此同时,随着我在梁夫人身上下的功夫、花的心血越多,
梁夫人对我的态度也逐渐软了下来。
更是在一日下午,她拉着我的手,把一只水头很好的翡翠镯子戴到我手腕上,轻声说:
“这是梁家传给儿媳的,你好好收着。”
接着,她又转头对梁砚修说:
“修儿,你陪她去挑嫁衣吧。”
我笑了,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
于是,挑了个时间,
梁砚修特意推了公务,和赵父赵母一起陪我去选嫁衣。
店里最贵的云锦、最时兴的苏绣,他们一件件地看过去,但凡觉得适合我的,都让掌柜取来让我试。
梁砚修在一旁含笑看着,偶尔低声说一句“这件极好”,赵母便立刻点头,恨不得将整间铺子都买下来。
看着他们为我忙碌张罗的样子,看着镜中被华服包裹的自己,再看不出当年那个小乞丐的模样。
一切都在朝着我想要的方向发展。
定下嫁衣,我们准备去选首饰。
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却颤巍巍地朝我们走来。
我像往常一样,下意识地去摸荷包,想递几个铜板。
可就在她抬头的瞬间,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张满是污垢的脸......是赵嘉宁!
我的心猛地一沉,冷汗瞬间湿透了里衣。
偏偏这时,梁砚修微微蹙眉,带着几分疑惑开口:“这小乞丐......瞧着倒有几分面熟。”
他这话一出,赵父赵母也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了那张脸上。
赵母端详片刻,讶异道:
“老爷您看,她这眉眼,是不是像极了宁儿小时候?”
赵父眯着眼,越看神色越是惊疑:
“何止是像宁儿......你看那鼻梁,那嘴型,倒比咱们宁儿,更像你我几分!”
这时,赵嘉宁也抬头看向赵父赵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