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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周继白是陪顾檀月在庙街血泊里走出来的亡命鸳鸯,是如今共享权力与财富的伴侣。
鼎盛时她为他在关二爷前金盆洗手,立誓给两人一个干干净净的未来。
半月前一场点燃维港的求婚盛宴,更是让所有人都认为,这段始于微末,终于巅峰的感情,即将修成正果。
连周继白也这样以为,直到兄弟的电话打来。
“继白!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周继白蹙眉,“我刚落地,能有什么事?”
“不是你?”兄弟迟疑,“顾檀月今晚带人砸了后街,都说是为了个男人破戒,我还以为是你出了天大的事,她才疯成这样。”
周继白握着手机的指尖发凉,为了个男人?
“我知道了,”他语气平静,尾音却发飘,“我去看看。”
后街的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霓虹灯管碎了一地,映照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呻吟的马仔。
人群中央,顾檀月一身黑衣。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对面那个穿着白色衬衫,被人死死钳制住的男人身上。
周继白脚步顿住,他亲眼看见了她眼里的在意。
“顾檀月!”丧彪目眦欲裂,“你他妈要嫁的不是姓周的吗!现在为了这个男人砸我场子!”
“怎么,姓周的你玩腻了是……”
一句话犯到顾檀月禁忌。
枪声骤响,丧彪膝盖爆出一团血花,惨叫着跪倒在地。
周继白站在阴影处,静静看着她开枪。
丧彪被彻底激怒,抽出匕首横在男人脖颈上,血珠沁出:“想救他,可以,你,顾檀月给我跪下!”
这是明显的侮辱,顾檀月握枪的手背青筋暴起。
可当看到那男人苍白的唇色时,周继白清晰地看见,她的膝盖微微弯曲了一瞬——
周继白闭上了眼。
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的庙街口,对家把他踩在脚下,对着顾檀月狞笑:“想要你的男人,就从老子胯下钻过去!”
那一刻,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想看她为自己被别人羞辱。
十几年并肩浴血,她何曾向任何人低过头?如今却要为另一个男人折辱至此。
他终究出手,一手格开丧彪,将男人轻巧地推向顾檀月。
顾檀月下意识接住,想解释什么,可怀里的人晕了过去。
最终只留下句,“这里交给你处理。”
周继白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消失在街角,开车跟了上去。
目的地,是那栋熟悉旧式唐楼。
他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这是很多年前,两人刚出来闯荡,最落魄时住过的地方。
夏天闷热,冬天漏风,他们却住了十年。
功成名就之际,顾檀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下这栋楼。
她说,这里有他爱她的痕迹,她不愿意让别人染指。
可现在,她带着另一个男人来到了这里。
手机屏幕亮起,手下发来的信息简单直接:
【三月前,檀月姐的车在雨中撞上了离家出走的沈先生,沈先生失忆,檀月姐将人带回中环唐楼,每周至少留宿三晚。】
车里还存留着独属于顾檀月的味道,曾经是他最安心的归处,此刻却随着呼吸扎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这段时间,她推说忙,连他落地都没来接机。
可原来……
他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光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像极了很多年前,他们蜷缩在唐楼那张破木板床上,分食一碗车仔面时,窗外那盏接触不良的霓虹招牌。
那时真穷啊,穷得只剩下彼此。
他记得最深的是一个冬夜,寒风从裂缝里钻进来,像刀片刮在两人身上,他们把所有的衣服都盖在身上,还是冷得牙齿打颤。
顾檀月紧紧嵌在他怀里,用身体温暖他,发顶抵着他的下巴:“继白,再忍忍,等我们出头了,绝不会再让你受这种苦。”
他信了。
所以他陪着她从庙街砍到中环,看着她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女打手,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檀月姐。
他后背那道为她挡下的疤,至今还在阴雨天隐隐作痛……
烟蒂烫到了指尖,他才恍然回神。
心头缓缓涌起一阵酸涩。
这条血路他们走了十五年,却敌不过后来者轻飘飘的眼泪。
天光亮起,他眼底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沉寂。
他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楼梯口出现了顾檀月的身影。
“继白,”她敲了敲车窗,“你一直在等我?昨天事出紧急,沈渊受了惊吓,我只好安排他在这里。”
“他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因为我才被卷进这种事中,我不能不管。”
车窗是深色的,足够他遮掩住所有表情。
踩下油门。
车子绝尘而去。
港媒闻风而动,各种标题见报:
【港城变天!檀月姐冲冠一怒为蓝颜,周先生心碎斩情丝!】
【顾檀月新欢沈渊因车祸结缘,失忆男大撼动“双王”十五年感情!】
关于两人的猜测愈演愈烈,当事人周继白没有想解释的意思,亲手拟定了财产分割协议,所有产业,一人一半,干净利落。
他走向顾檀月办公室,却被里面的谈话声止住了脚步。
“檀月,你为了个男大这样,周继白脸上过不去,你还不去哄哄?他这样的男人,港城可找不出第二个。”
这是两人的好兄弟,阿荣。
“我知道,这么多年风雨里走过来,他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了。”顾檀月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周继白的心微微缩紧。
但接下来的话,让他如坠冰窖。
“可阿荣,对继白,我早就不像最开始那样了。”她顿了顿,“他心思深,手段狠,有时候连我都心惊。”
“但沈渊不一样,他干干净净像张白纸,看到他,我才觉得自己也还算是个活人,不是只会杀戮的机器。”
捏着协议的手微微颤抖,周继白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人在她面前说:“周先生手段狠辣,怕是配不上檀月姐。”
那时的她是怎么回的?
她搂着他的腰,当着所有人的面笑得肆意:“我也坏,他要真是什么心软圣父,我还看不上,我就喜欢他这份狠。”
“正好,我俩坏到一块去了。”
声犹在耳,人事已非。
办公室里阿荣还在劝:“你要是真想玩,就把他放外面养着,像之前那些一样,反正不出一个月你就腻了。”
周继白指尖掐进掌心。
顾檀月摇头:“不一样。”
“昨晚他一受伤,我恨不得把丧彪那帮人全剁了喂狗。”
“这种情绪,我在周继白身上从没体验过,他太强了,强到不需要我,但沈渊只有我。”
阿荣叹气:“你们利益绑定太深,多少人盯着,解绑的后果不堪设想。”
“他只是一时闹脾气,”顾檀月语气笃定,“他离不开我。”
“呵。”
周继白极轻地笑了一下,仰头逼走眼尾的水光,推门而入。
顾檀月起身,走过来拉他:“继白,消气了没?要是还气,我带你去把堂口抢回来,你不是一直想要那块地盘么?”
他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办公桌上摊开的报纸。
娱乐版头条,正是那晚她小心翼翼扶着沈渊上车的照片。
照片上,顾檀月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刺眼无比。
他手上有一枚同款。
半月前,她为他戴上时说:“周继白,我的丈夫只会是你。”
多可笑。
“顾檀月,”他开口,“财产本来是想和你平分的。”
他抽回手,将协议撕成碎片,随手扬起:“但既然你说我恶,那我不如坐实这个名号。”
“你名下的一切,我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