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知道，靖北王世子顾长风，爱世子妃沈书禾如命。

直到那日。

世子妃突发晕眩，顾长风心急如焚入宫请太医入府请脉。

这一诊，便诊出了滔天骇浪。

太医宣称世子妃三年前曾有过身孕故而身体虚弱。

可三年前他们才刚刚相识。

床榻之上，顾长风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不...长风你听我说......”沈书禾的声音破碎不堪。

她努力解释，可顾长风充耳不闻，滚烫的唇重重落在她的锁骨。

不是亲吻，更像是啃咬，仿佛要将什么印记彻底覆盖。

“他是谁？”他在她耳边嘶吼，双手擒住她的肩膀，动作毫无怜惜。

“那个三年前碰过你的男人是谁？！”

沈书禾摇头，试图将他推开，却没有挪动分毫。

“说！你心里到底还有谁？！”

顾长风猩红的眼底全是疯狂。

“没有...只有你...从来都只有你...”她哭得喘不过气，话语支离破碎。

“撒谎！”他猛地怒吼。

“若只有我，哪个孽种又是从何而来？！三年前你救我到底意欲何为！”

“沈书禾，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心里到底还有谁？！”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咆哮而出，震得屋内烛火都晃了几晃。

他终于停下所有动作，死死地盯着身下泪痕斑驳的她。

“来人！”顾长风对着门外厉声喝道。

“世子妃行为不端，将其拖入柴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送食水！”

柴房落了锁。

侍女流朱看着遍体鳞伤的沈书禾，哭红了眼。

扑过去跪在她身边：“小姐！您为什么不说！当年世子驻守西北遭敌重创，您不顾自己七月的身孕，割了一碗心头血才从鬼门关里把他救回来！”

“最后失血过多，孩子被活生生断送掉，那也是世子的亲子啊！！”

沈书禾涣散着目光，望着破败的屋顶，唇边溢出一抹空洞的笑。

“傻流朱，以血救命的法子是族中秘密，怎可外传。”

“我虽救了他，可他因此失去记忆，又怎知我怀的是他的孩子。”

“这样也好，丧子之痛就让我一人承受。”

“可是...偏偏他不信我......”

眼泪无声地滑落，没入鬓角。

她没有等来他。

第二日，第三日发起高烧

第四天，看守的婆子偷偷塞进来半个硬馒头，低声劝道：“世子妃，世子爷正在气头上，您说句软话......”

沈书禾咬着馒头，混着眼泪咽下去：“他一定会来接我的......”

他那么爱她，怎会不来。

三年前顾长风平定西北，圣上问他要何赏赐，他什么都不要，只跪在殿前求一道旨。

“臣想娶沈书禾为妻，求陛下成全。”

满朝哗然。

沈书禾不过一介医女，如何配得上世代功勋的靖北王府世子。

可顾长风态度坚决，甚至以交还兵符、舍了这世子之位相胁。

老王爷气得当场动了家法，鞭子抽断三根，他浑身是血，却仍跪得笔直：

“若非她，儿臣早已战死沙场。此生若不能娶她为妻，富贵荣华，皆是虚妄。”

圣上感其情深，终是下了旨。

沈书禾坚信，那么爱她的人绝不会抛下她。

可第五天、第六天依旧没来。

沈书禾的心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疼得她几乎窒息。

第七天柴房的门终于被打开。

顾长风站在门口，冷冰冰开口，眸中却隐隐含着些许期待：

“想清楚了吗，那个奸夫究竟是谁！”

沈书禾艰难地睁开眼：“长风......你不信我？”

“信你？”他冷笑，声音里淬着冰，“太医以性命担保说你胞宫确有孕育之痕，我如何信你！”

她用力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气若游丝：

“没有奸夫，只有你”

见她拼死都要护着野男人，顾长风的脸色越发阴沉。

“很好！”他猛地将她从地上拽起，丝毫不顾她虚软无力的身子。

“来人把世子妃送去前厅！”

来到前厅，一女子含情脉脉地靠着顾长风，拈着一颗葡萄欲送入他口中。

沈书禾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顾长风的目光在她瘦削的身子上停留一瞬后挪开。

“既然来了，便敬茶吧。”

那女子闻言立刻站起身，走到沈书禾面前微微屈膝：“姐姐，请用茶。”

茶杯递到眼前，热气氤氲。

沈书禾脸上血色尽失。

顾长风根本不在意，她被关了七天七夜后，是否还撑得住。

放她出来，只是让她来，给他的新欢敬一杯妾室茶。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被她死死咽了下去。

“为什么...是她。”

前年她与顾长风下江南，看到叶婉儿跪在街上卖身葬父。

沈书禾一时怜悯，替她买了棺椁葬父，带回府中视若亲妹。

顾长风反问道：“重要吗？”

沈书禾心脏骤然一痛。

用尽全身力气去接，可七日米水未进，手臂沉的抬不起来。

指尖刚碰到杯壁。

“啪嚓！”

应声坠落，滚烫的茶汤四溅，大半泼在了叶婉儿手上。

“啊！”她发出一声夸张地痛呼。

顾长风几乎是瞬间站起来，大步流星走去，一把攥住叶婉儿的手腕。

手背上确实红了一小片。

“怎么样？疼不疼？”他眉头紧锁，甚至有一些紧张。

从怀里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

那帕子是上个月沈书禾亲手绣的。

送与时，他笑着放在贴身处，“夫人送的，自当好好珍藏。”

如今却用在别的女人身上。

沈书禾垂着眼，看着自己颤抖的手，上面还有在柴房里被粗糙草梗划出的血痕。

对比之下，刺目惊心。

顾长风确认叶婉儿无甚大碍后，猛地抬起头。

“沈书禾！”他连名带姓地吼她。

“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

沈书禾对上他盛怒的眸子，竟不知如何开口。

他松开叶婉儿，一步步逼近她。

“摆出这副委屈样子给谁看？是你打翻了茶盏，烫伤了人，难道还是别人的错不成？！”

沈书禾看着他为了另一个女子对自己横眉怒目，心彻底麻木。

“请...世子恕罪。”她声音干涩嘶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她缓缓地，扯出一个极淡的笑。

这笑，彻底激怒了顾长风。

“恕罪就要有恕罪的样子！”他厉声喝道。

“来人！世子妃言行无状，给我掌嘴！打到她知错为止！”

粗壮的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沈书禾。

沈书禾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再看顾长风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啪！”

耳光重重落下，她脸上瞬间浮起清晰的五指红痕。

“啪！”“啪！”

耳光声清脆在前厅回响。

叶婉儿假意躲在顾长风身后，眼中却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

她假意劝说：“都是妾的错，世子万万不要迁怒世子妃！”

顾长风负手站着，面色铁青，下颌线绷得死紧。

“够了！”在婆子再次扬起手时，他终于忍不住爆喝出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音。

婆子吓得立刻停手。

沈书禾勉强站稳，泪水盈眶但半点声音都没发出。

最终，顾长风狠狠地一甩袖，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带下去。”

“既然死不认错，就关进祠堂思过！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沈书禾轻笑一声，泪水模糊了视线。

“顾长风...你食言了......”

承诺护她一世的顾长风，成了伤她最深的人。

祠堂阴冷，叶婉儿又令人把周边的屏风全部撤走，风声凄厉无一物遮挡。

流朱见她双颊肿胀，顿时泪如雨下。

“世子也太狠心了！您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沈书禾苍白一笑：“是啊，左右他也不信我，既有了新欢，我又何苦纠缠。”

流朱一愣：“可您每月都剜了心头血给世子当作辅药，身子本就吃不消，如何能逃？”

沈书禾抬眸，沉思片刻：“即刻飞鸽传书，族中收到消息一定会派人寻我。”

“等人一到，我们便离开这里。”

此生不再踏入京城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