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不愧是京城最近炙手可热的消遣之处。

空气里浮动着浓郁的脂粉香和酒气，混杂着女人的娇笑和男人的调侃。

沈知黎旁边的卫柳氏，从一进门就开始找镇北侯的身影。

“两位大人，里面请！”门口揽客的龟奴一甩帕子，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眼神打量着两人身上的青色补丁衣衫。

一个穿着绸衫的半老徐娘扭着腰迎上来，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心里便有了数。

“哟，二位瞧着面生，是来找乐子，还是......”

沈知黎上前一步，恰到好处地挡住卫柳氏几乎要喷火的视线，她微微一笑，声音轻柔：“小的听闻贵地的牡丹姑娘国色天香，我们二人慕名而来，特想一睹芳容。”

那徐娘一听是找花魁的，脸上的笑意真切了些：“哎哟，真是不巧！牡丹姑娘啊，刚被人给包了，一包就是整整一个礼拜呢。您二位要是想见，下周请早。”

这话一出，沈知黎身后的卫柳氏的声音传来。

“有这么美吗？包一周。”

沈知黎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异样，拉着她在一旁空着的角落坐下。

卫柳氏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把抓住沈知黎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压低了声音：“沈知黎，你是不是在耍我？故意拖延时间？”

手腕上传来一阵刺痛，沈知黎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轻轻挣开卫柳氏的手，揉了揉被捏红的地方，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急什么，”她淡淡地说，“人还没走，戏怎么开场？”

她抬手招来店小二，随意点了壶最便宜的茶水，然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小二哥，不知是哪位贵客如此豪气，能将牡丹姑娘一包就是一周？这得花不少银子吧？”

店小二端着茶壶过来，闻言瞥了她们一眼，尤其是看到卫柳氏那身洗得发白的衣裳和袖口磨损的补丁，嘴角撇了撇，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轻蔑。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拖长了调子，“寻常人家一年的嚼用，都不够牡丹姑娘一周的开销。包下她的那位爷，可是个当官的，听说一个月的俸禄，也就够这么挥霍一次。”

沈知黎斜眼看了一下对面坐着的卫柳氏。

她从袖中摸出一小块碎银，不着痕迹地塞到店小二手里，脸上笑容更深了些：“当官的？如今圣上严惩贪腐，他就不怕被人参上一本，丢了乌纱帽？”

那店小二得了银子，态度立马殷勤起来。他弯下腰，凑到沈知黎耳边：

“这位夫人您就有所不知了。那位爷可不是一般的官，听说是个什么侯爷！朝廷重臣，圣上跟前的红人，谁敢去告他的状？那不是茅房里点灯笼，找死嘛！”

侯爷。

京城里的侯爷就那么几个，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更是屈指可数。

镇北侯——卫峥！

卫柳氏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呆愣在原地。

沈知黎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挥手打发了那店小二。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连看都没看卫柳氏一眼。

“婆母，”她轻声开口，“现在，您还觉得我在骗您吗？”

卫柳氏六神无主，猛地抓住沈知黎的衣袖：“那......那现在怎么办？知黎，我该怎么办啊？”

沈知黎在心底冷笑一声。

这才哪到哪儿，好戏还在后头。

她放下茶杯，站起身，拉着失魂落魄的卫柳氏，绕过喧闹的大堂，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摸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阁楼上的光线比楼下暗了许多，空气中那股子淫靡的味道却更重了。一道道房门紧闭着，里面不时传出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

卫柳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脚步也有些虚浮。

沈知黎却像是走在自家后院，神色平静。

她是不是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卫柳氏，内心有一丝雀跃。

前世她趁卫景行失踪，对她处处欺负，辱骂她是灾星，克死了自己的儿子，不像她，嫁进侯府后，卫峥加官进爵。

卫柳氏黑着一张脸：“这又是干啥。”

“你不是要抓奸吗，婆母要是看不到证据估计是不会相信我说的话的。”沈知黎悻悻的说道。

终于，在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房门口，沈知黎停下了脚步。

“我的好牡丹，别气了。我这不是来了吗？这几日朝中无事，我便天天都来陪你，好不好？”

是镇北侯卫峥的声音！

卫柳氏浑身一震，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神死死的看着这扇门。

沈知黎察觉到卫柳氏的目光，没说话。

房间里，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老爷，您说得轻巧。一个月就包我这一周，剩下的二十多天，您让奴家怎么熬？您都不知道，奴家这段日子有多想您！”

“心肝宝贝儿，是我的不是，”卫峥的声音里满是宠溺和急色，“我这不是把府里那黄脸婆给安抚好了，才溜出来的吗？你放心，她现在对我言听计从，我说什么是什么。快，让老爷我好好疼疼你，我这就好好地陪陪你......”

话音未落，便是一阵衣衫窸窣和女人的娇喘。

“老爷，您坏......”

“砰——！”

一声巨响，那扇绘着鸳鸯戏水的房门，被卫柳氏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开。

就在房门被踹开的瞬间，沈知黎的身影快速闪到旁边。

屋内的景象，不堪入目。

拔步床上，罗衫半解，春光乍泄。

床上的女子生得一幅好样貌，芙蓉面上一双美眸顾盼生姿，青色罗裙包裹着纤细的身量，此时未施粉黛，便美得不可方物。

如瀑得黑发用一根珠钗挽起，几缕垂下的青丝在颈侧，更添了几分风情。

卫峥被打扰，口中不耐烦地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扰了本侯的好事！”

说着，他怒气冲冲地回过头。

当他的视线对上门口那个披头散发、双目赤红的女人时，卫峥脸上的情欲瞬间消失，转为惊骇。

卫柳氏看清了卫峥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她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夫......夫人？”

卫峥结结巴巴，三魂丢了七魄，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慌乱地拉扯着自己散乱的衣袍。

“你......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