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玉跪在蒲团向上看，镀着金身的菩萨慈眉敛目与她对视，满目怜悯。

她像曾经一贯的模样，对着菩萨一个又一个地磕头。

每次支撑不住，就又被扶起来，继续磕。

兰香一边扶着她，一边哭着劝：“小姐，你不要再磕了......”

林清玉知道这是她在人世间最后的劫。

她必须渡过去！

她昏迷了又醒，直到夜深。

林清玉还剩下最后三个头没磕。

这个时候，萧云羡和林婉柔应该要拜堂了吧......

林清玉指尖轻攥，望着菩萨金身，满心虔诚。

“菩萨在上，我还有最后三愿。”

“一愿，从此不再轮回入这世间。”

话音落下，她一叩头。

而她的耳边仿佛传来了王府那边的声音：“一拜天地——”。

林清玉恍若未闻，第二拜扣得更重。

“二愿，斩断这世父母亲缘。”

此时，“二拜高堂”的喝声，像是混着宾客的笑传入她的耳中。

最后一拜，林清玉渗着血丝的额头磕在地上，一字一句。

“三愿，我与萧云羡，死生不复相见。”

就在这时，她的耳畔传来最后一声：“夫妻对拜——”

佛堂静得只剩下她的呼吸，一道缥缈的声音萦绕在她脑海。

“礼成，送入洞房——”

林清玉喉头一紧，腥甜再度顺着喉咙往上冒。

她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兰香把她抱在怀里：“小姐，头已经磕完了，你已经不欠他们什么了，我去找大夫！”

林清玉竭力按住她的手，气息奄奄。

“不必了，兰香，我有话要跟你说。”

“其实......我才是林家的那个真玉兔转世的女儿。”

“今日是我十五岁生辰，我注定......活不过今夜。”她说话时，血不断地从嘴里涌出。

兰香慌乱地给林清玉擦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哭着道：“小姐，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玉兔，我只要你活下去。”

林清玉此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瞳孔也正在逐渐消散，泪水从她眼角滑下落入脖间。

她艰难地扯出一抹笑，用尽最后的气力抬起手，拭去兰香脸颊的泪。

“别怕，人都会死，我死后......会回到嫦娥身边。”

“你要好好的生活，我会保佑你......”

话落那一瞬，林清玉的手也径直垂落，再没了生息。

兰香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小姐......”

天光乍现，月华竟穿过屋顶笼罩在林清玉的尸体上，一道身穿白衣的魂魄浮现，面上无悲无喜，顺着月光飞去，消失在云间。

......

另一边，顺安王府。

子时已过，萧云羡将宾客悉数送走后，立刻回到新房去看林婉柔的情况。

却见林婉柔掀开盖头，娇羞地朝他招手：“云羡哥哥，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还不进来？”

萧云羡看到她好端端坐在婚床上，眼底升起一丝诧异。

“柔儿，你怎么没事......难道先前说玉兔转世活不过十五的事是假的？”

林婉柔也有些疑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萧云羡闻言，想也不想道：“既然子时已过，你没有什么事。”

“我该去找你姐姐了。”

话落，他没等林婉柔说话，快步朝着丞相府而去。

这一刻，萧云羡非常想见林清玉。

可不知为何。

今夜到丞相府的路特别漫长，萧云羡的心里莫名有些慌乱。

好不容易到了丞相府，他发现整个府邸都安静地可怕。

萧云羡没有让小厮通传，径直奔向佛堂。

他远远就看到，兰香正抱着林清玉，脸上都是泪痕。

萧云羡怔住了，不敢上前。

他颤声问：“兰香，清玉怎么了？”

兰香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字字泣血。

“萧世子，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小姐才是真玉兔。”

“不过如今她已经渡劫飞升......去陪嫦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