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悠从混沌的梦境中挣扎醒来，额头滚烫，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火灼烧过。

她勉强撑起身子，双脚刚触到冰凉的地板，眼前便一阵发黑。昨晚淋的那场雨，终究还是让她发了高烧。

她扶着墙，踉跄地走向客厅，却在拐角处猛地僵住——

崔贺章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襁褓。

晨光透过纱帘洒在他身上，衬得他眉眼温柔得近乎圣洁。他低头轻哄着怀里的婴儿，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那孩子皱巴巴的小脸，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宝宝，你醒了？”崔贺章抬头，眼眶通红，像是熬了一整夜。

他抱着孩子快步走来，空出的那只手自然地贴上她的额头，眉头立刻拧紧：“怎么烧得这么厉害？我马上叫医生......”

余念悠避开他的触碰，声音嘶哑：“这是谁的孩子？”

崔贺章的指尖僵在半空。

沉默了几秒，他突然单膝跪地，仰头看她时，眼里蓄着泪：“你还记得江城吗？我那个当无国界医生的兄弟......”

他的喉结滚动，声音哽咽：“他在战区......遇难了。他妻子受不了打击，生下孩子就......自杀了。”

余念悠盯着他颤抖的睫毛，忽然想笑。

江城？

那个据说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那个她从未见过、却总在崔贺章“出差”时被提起的挡箭牌——

原来还能用来给私生子当爹。

“宝宝，我们收养他吧。”崔贺章将孩子往她面前递了递，婴儿睡得正熟，小脸粉嫩，鼻梁的弧度像极了方婉。

“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小孩......”他语气愈发柔软，带着诱哄的意味，“这孩子平时养在我爸妈那儿，不会打扰我们。我只是想给他一个名分......”

余念悠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多可笑啊。

他连骗她，都要用“善良”当枷锁——

仿佛拒绝，就是她冷血无情；接受，才是她“温柔大度”。

崔贺章突然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的婚戒：“医生说......你很难怀孕了。”

他抬头，眼底的愧疚与算计完美融合：“我们就当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余念悠望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脸，忽然想起第九十七次自杀时——

她被系统丢进冰窟，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中，听着自己血液结冰的“咔嗒”声。

那时她没哭。

可现在，一滴泪毫无征兆地砸在婴儿的脸上。

孩子皱了皱眉，却没醒。

崔贺章慌忙去擦，语气心疼：“别哭啊宝宝，我心都要碎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就不收养了好不好，我把他送到福利院，他自身自灭......”

“为什么突然想收养？”她轻声问。

“因为......”崔贺章的动作顿住，紧接着他声音哽咽，“我想和你有个完整的家。”

余念悠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止不住的流。

“好啊。”她擦掉眼角的水光，伸手接过婴儿，“从今天起，他就是我们的孩子了。”

崔贺章如释重负地抱住她：“悠悠，谢谢你......”

她没有回抱，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

多讽刺啊——

她“收养”的，是自己丈夫和情妇的私生子。

“但我有个条件。”她推开他，指了指婴儿，“既然是收养，就要办正规手续——明天就去民政局，把他的生母信息登记成‘已故’。”

崔贺章的笑容凝固了。

当晚，余念悠站在婴儿房外，听着崔贺章压低声音打电话：

“婉婉，手续必须办......对，得把你的身份登记成‘死亡’......”

电话那头，方婉的哭声尖锐刺耳。

余念悠转身离开，系统突然出声：【宿主，您明明可以拆穿他。】

她看着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面色惨白如鬼，她笑了。

“死亡证明，可是具有法律效力的，等我走后，方婉一定会回到孩子的身边，我要让她这辈子都只能当养母，当不成生母，这也算是我......最后的报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