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怀孕的女人她认识，正是她在这个世界曾经最好的闺蜜，方婉。

她消失的那三年，崔贺章整日浑浑噩噩，大半时间都泡在酒里，

方婉就是这时频繁出现，她用为他讲“念悠以前的事”作借口，坐在他身边絮絮叨叨。

直到那次崔贺章喝得烂醉，攥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喊，“念悠别走。”

方婉没推开他，反而顺着他的话，轻声说，“我不走。”

半醉半醒间，崔贺章把她错认成了回来的余念悠，而方婉，就这么借着他的恍惚和思念，和他滚到了一张床上。

后来，余念悠回来了。

等她知道这段过往时，崔贺章早就以“去国外休养”为由，给了方婉一大笔钱，把人远远送走了。

可如今她才知道，方婉没有被送走。

她还怀了他的孩子！

余念悠心搅在一团，根据照片她找到了方婉的住处。

站在门外看着院子里的场景，余念悠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院子里，崔贺章正轻晃着怀里的婴儿，另一只手搭在方婉的肩头，动作自然又亲昵。

崔母竟然也在，她凑在婴儿车旁，抹着眼泪笑：“这眉眼，跟贺章小时候一模一样！”

多幸福的一家人啊。

而她站在门外，像个陌生的路人。

方婉离开后，崔母忽然抬头，声音压得低低的：“悠悠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崔贺章晃着婴儿的动作顿住，抬眼时眼底温度全褪：“她永远不会知道。”

“悠悠没办法怀孕，收养这个孩子对我们都好，我会找机会跟她好好说，她会同意的。”

“可方婉还在这儿，她才是孩子的生母！”

“妈，”他声音阴沉，“您想再看我死一次吗？”

“我放不下方婉，更不能没有悠悠。”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所以这是唯一的办法。妈，您就当是为了我，别再提这事了——没有悠悠，我活着和死了没区别。”

崔母瞬间噤声。

那三年的崔贺章像个行尸走肉，眼里永远蒙着一层死气。

她夜夜守在门外，就怕第二天推门看见他没了呼吸。

直到方婉出现，他终于愿意走出房间，她才稍感安心。

院外，余念悠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原来她是他活下去的执念，方婉却是拉他出深渊的浮木。

他既不肯放执念走，也舍不得丢开浮木。

多荒唐啊。

她为了回到他身边，她一次又一次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

第六次自焚，火苗舔舐衣角的瞬间，灼热感顺着皮肤钻进骨髓，头发和衣物在噼啪声中焦化，她能闻到自己皮肉燃烧的焦糊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火星，直到意识被热浪掀翻。

第十九次触电，手指碰到电线的刹那，电流顺着血管疯狂窜动，全身肌肉不受控地紧绷抽搐，牙齿咬得牙龈出血，眼前炸开一片白光，连惨叫声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第四十二次坠海，冰冷海水裹着咸涩灌进肺里，海浪反复将她卷向深海，四肢被海水冻得失去知觉，窒息感像无形的手扼住喉咙，她在沉浮中挣扎了十几分钟，才彻底失去力气。

陷入黑暗前，系统机械音准时响起：【穿越失败，生命值清零，重启程序启动......】

直到第九十九次。

她吞下剧毒，喉咙里立刻泛起火烧般的剧痛，五脏六腑像被无数细针穿刺，视线开始模糊，却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逐渐放缓。

最折磨的是意识始终清醒，每一秒都像在地狱里煎熬。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系统终于传来提示：【宿主执念值达标，允许回归书中世界。】

那一秒，所有的痛苦都烟消云散，她觉得所有的煎熬都没白费。

而现在，她站在这里，看着自己用命换来的男人，抱着另一个女人的孩子，温柔地说：“她永远不会知道。”

她所有的执念与牺牲，在这一刻都成了刺向自己的刀。

那颗反复为他跳动的心，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崔贺章。”她往后退着，眼泪砸在地面晕开小水渍，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

“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回来，每次在系统里重启时，都要再经历一遍死亡的痛。”

“他们说可以帮我抹掉这些，我没同意。”

“我想牢牢记住，你是我用九十九次命换回来的人。”

“可现在看来，是我蠢得可笑。”

她转身离开，同时再次唤醒沉睡的系统：【系统，我后悔了，我要回现实世界去。】

系统的机械音冰冷地回荡在耳边：【确认放弃？放弃的惩罚将会是现实世界所有资产清零，你回去后，可能会沦为乞丐，第一天就死亡。】

“确认。”

“崔贺章。”她在心里最后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像烧尽最后一点执念的灰烬，“我要的爱，从来都是非黑即白——要么百分之百，要么零。”

“而你，连百分之五十都给不起。”

【确认成功，30天后，宿主自由选择自杀方式，灵魂将在本世界彻底消散。】

夕阳透过玻璃窗斜照进来，将余念悠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决绝的裂痕。

系统难得多问了一句：【宿主，这30天，你打算做什么？】

她望着窗外渐沉的落日，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知道比失去更心痛的是什么吗？”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这一次，我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在他的面前再一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