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轻手一抖，香水落到了床上。

她静默片刻，还是捡起那瓶香水，收进了床头抽屉深处。

霍承宗蹙眉：“不喜欢？”

姜以轻咽下喉间苦涩：“喜欢。”

见她脸上不见半分欣喜，霍承宗顿时失了哄她的兴致。

他松开环住她的手臂，语气疏淡：“以后有什么喜欢的，直接告诉管家安排。”

姜以轻神色一黯，眼底尽是悲凉。

以后？

她没有以后了......

翌日一早。

姜以轻在浅眠中醒来，下意识伸手摸向身旁，只碰到一片冰凉的床单。

她眼睫轻颤，空落落的感觉在心间弥漫开。

从前每次醒来，她总是在霍承宗怀里，他还会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柔声让她再睡会儿。

但如今枕边早已空无一人。

梳洗完毕，姜以轻刚走下楼梯，两道亲密的身影便撞入眼帘。

安涟穿着一身利落的射箭服，站在厅堂中央，霍承宗正从身后环抱着她。

他一手扶着她的肩，另一只手稳稳握住她搭弓的右手，耐心地引导她调整姿势。

阳光透过窗户，为两人勾勒出一圈看似温馨的光晕。

“手臂再抬平一些，对，就是这样。”

霍承宗低沉的嗓音与弓弦被缓缓拉开的细微声响一同传来，姜以轻只觉得那声音无比刺耳。

多年前，那个手把手教她拉弓，在箭矢命中红心后笑着向她讨要奖励的少年。

如今却如此亲密地握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引导着同样的动作。

这时，安涟瞥见了她，急忙从霍承宗怀中脱离，放下弓，朝她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浅笑。

“阿轻姐姐，你别误会，承宗哥哥只是教我射箭而已......”

姜以轻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教射箭，需要搂在一起吗？”

安涟脸上笑容凝固，眼圈说红就红，委屈地看向霍承宗：“不是这样......”

霍承宗立刻上前一步将安涟护住，不悦地看向姜以轻。

“别无理取闹。”

姜以轻心口一刺，话未出口就被打断。

“去叫佣人把三楼主卧收拾出来，阿涟要住。”

姜以轻愣住，在霍家，主卧只给自家人。

姜以轻觉得不妥，可霍承宗已带着人离开。

望着他们相携远去的背影，她红了眼眶

午后，天空阴沉，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凉意从窗户缝隙钻入房间，姜以轻握着那瓶精致的香水，指尖冰凉。

那萦绕不散的香气，像无声的嘲讽，她闭了闭眼，最终将瓶子决绝地扔进垃圾桶。

“哐当——！”垃圾桶被一只锃亮的皮鞋狠狠踹翻。

霍承宗去而复返，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神阴鸷。

“我送的东西，你就这么作践？”

她眼睫轻颤，想说话却猛地咳嗽起来，脸色苍白。

霍承宗眉头一皱，火气稍减，移开视线生硬解释：“我妈非常中意阿涟......她在逼我离婚娶她。”

离婚”二字，如惊雷炸响。

姜以轻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霍承宗是何等桀骜强势的人，谁能真正逼他？

到底是老夫人的意思，还是......他自己早已心动？

姜以轻怔怔地看着手帕那抹刺目的红，若是霍承宗看见她这副模样，可会有一丝愧疚？

可他什么都没发现。

那双曾经能洞察她最细微情绪的眼睛，此刻只映出她强撑的平静。

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语气笃定：“阿轻你放心，我爱的永远只有你。”

血腥气在唇齿间弥漫。

姜以轻难以置信，他们靠得这样近，他竟对她唇边那抹猩红视若无睹。

明明从前，她只是轻轻蹙眉，他都会立刻察觉......

刺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多么讽刺？

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要离婚另娶，甚至连她已病入膏肓，他都浑然不觉。

姜以轻目光落在无名指的钻戒上，声音颤抖。

“你说过，无论生老病死，都会对我不离不弃......”

霍承宗眉头紧锁，语气冷硬如铁：“难道你要我为了你，和我妈作对？”

姜以轻心口像是被狠狠刺穿，痛得她几乎窒息。

曾经婚礼上神圣的誓言犹在耳边，如今却已如烟云散尽。

她死死按住抽痛的心口，将喉间翻涌的酸涩强行咽下：“......半年后再离吧。”

反正，半年后她已不在人世。到时他要娶谁，都与她无关了。

霍承宗眼底掠过明显的不耐，显然不理解为何还要再等半年。

然而当他垂眸审视她时，目光忽然定格：“你嘴唇上是什么？”

姜以轻若无其事地擦去那抹血迹，唇边绽开一个凄凉的笑：“没什么，只是口红沾到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