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指尖发麻，连呼吸都带着滞涩，一阵狂风卷过，掀乱她单薄的衣摆。

她跌跌撞撞地后退，想躲开这片窒息的空气，却重重摔在地上。

这三年来，他们不断在她耳边指责，穆米粒是因为她而死，她活着就要为了给穆米粒赎罪。

他们的话在她脑海中不断响起。

“米粒是个孤儿，生前连妈妈的拥抱都少得可怜。现在米粒走了，你每天必须给她的墓碑磕三个头，再对着她的照片忏悔一小时。”

“米粒从小到大没吃过几顿饱饭，到死都带着遗憾，这都是你的错。以后你每天只能吃剩饭。”

而曾经说过要宠她爱她一辈子的傅辛白，把穆米粒的牌位请进了他们的婚房主卧。

穆晴还记得，那天他擦拭着牌位，对她说：“米粒生前没住过好房子，主卧向阳，让她待着舒服，以后家里大小事都要先问过她的意思。”

婚房是她熬了无数个夜晚，亲手设计布置的，穆晴当然不肯。

赎罪可以有很多方式，为什么要让一个牌位占了他们的卧室。

那是她第一次在傅辛白面前崩溃，声嘶力竭像个疯子般争辩，换来的却是狠狠一记耳光。

傅辛白眼神冰冷，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她失控，最后只淡淡开口：“这是你赎罪的机会，别不知好歹。闹够了就去准备笔墨，亲手抄一百遍《金刚经》，给她积德。”

那天她被要求跪在穆米粒牌位前抄经，膝盖很快被硬地板磨得发红。

她刚刚写满百张经文，却被傅辛白全部撕碎，他盯着她通红的手说：“米粒要是看见你这么敷衍，怎么会原谅你？”

穆米粒的牌位前烛火摇曳，傅辛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发抖的肩膀，没有半分怜惜。

他让人搬来一摞宣纸，守在旁边不准她起身，她跪了整整一夜，膝盖渗出血迹染红了裤管，眼睛熬得几乎睁不开，指尖僵得连笔都握不稳。

穆晴心口一阵绞痛，猛地咳出一口血。

鲜血滴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开深色的印记，就像她支离破碎的心意，一点点被碾碎成泥。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街上的人们慌忙躲雨，穆晴站在垃圾桶前一动不动。

雨水顺着穆晴的发梢往下滴，混着垃圾桶的酸臭味，在她脸上划出狼狈的痕迹。

她死死盯着玻璃窗里的身影，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餐厅里的傅辛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眼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穆晴下意识想躲，可傅辛白已经起身，带着父母和那个“穆米粒”走了出来。

雨水打在高档皮鞋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傅辛白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没有半分温度：“既然看见了，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母亲嫌恶地皱了皱眉，拉着身边穆米粒的手：“这是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孩子，眉眼跟米粒像极了，以后她就是我们家的新米粒。”

父亲也跟着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害死了真正的米粒，现在有个孩子能替她陪着我们，你该庆幸。”

穆晴的嘴唇哆嗦着，想问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穆米粒”则怯生生地躲在傅辛白身后，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就是穆米粒。

傅辛白没再看她，转身对司机吩咐：“把车开过来，带米粒回家。”

说完，他自然地牵起那个女孩的手，父母跟在一旁，三人说说笑笑地走向豪车，仿佛穆晴只是路边一块碍眼的石子。

穆晴僵在原地，雨水混着不知是泪还是什么的液体往下流。

她看着那辆豪车绝尘而去，然后抬起冻得几乎麻木的腿，一步步走回了家。

大门打开，穆母站在门口，看见浑身湿透的穆晴，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米粒刚跟我们回来，你这时候浑身滴水地进门，是想把家里弄湿，让米粒滑倒？”

穆父从客厅走出来，指着玄关的地毯，语气满是训斥：“你看看你把地毯弄得多脏！这是特意给米粒换的新地毯，你就是见不得她过好日子，故意搞破坏！”

穆晴咬着牙，刚要往后退避开地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穆米粒却突然往前一靠，自己踉跄着坐在了地毯边缘。

傅辛白立刻快步冲过来，一把将穆米粒扶起来。

穆米粒眼眶红红地攥着傅辛白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傅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才故意撞我的？”

穆晴僵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地板上，她明明没碰到穆米粒，是对方自己凑过来的。

穆晴张了张嘴，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我没有......”

穆母就快步走过来，一把推开穆晴，眼神像淬了冰：“你还敢狡辩？米粒好好的怎么会自己摔倒？肯定是你看她不顺眼，故意推她！”

穆父也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失望与愤怒：“我们当初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米粒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还处处针对她，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傅辛白帮穆米粒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转头看向穆晴时，眼神里的冷漠却能将人冻伤：“穆晴，我警告过你，不准再对‘米粒’动手动脚。这次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如果再有下次，后果你承担不起。”

穆晴看着眼前这一幕，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那个被众人护在中间的穆米粒，偷偷抬眼看向穆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又立刻低下头，装作委屈的样子，靠在傅辛白的胳膊上：“傅哥哥，我没事的，只是好像扭到了脚，你别责怪姐姐了，也许姐姐只是不小心......”

“你脚受伤了？”傅辛白慌忙检查她的脚，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穆晴：“你伤了米粒的脚，就把你的右腿赔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