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不用选了。”

“这是江家的承诺，自然应该江家人践诺。”

“你说什么胡话！你从小没受过半点苦，乡下那土坯房冬天漏风、夏天漏雨，顿顿都是玉米糊糊，你怎么熬得住？”

江父眼眶瞬间红了：“英爱啊，我知道你心善，可也不能拿自己的一辈子开玩笑！那老光棍比你大十岁，你去了要是受委屈怎么办？”

“爸！”江英爱语气坚决，“我已经决定了，况且，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多少人等着抓咱家的错处，如果有人用替嫁的事情做文章......后果更不堪设想。”

江德海还想劝，却被江英爱眼底的决绝拦住了。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重重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罢了，爸去给你准备些厚棉衣，再把家里那点积蓄都给你带上。”

江英爱点点头，强忍着没有落泪。

想到很快要去下乡，江英爱决定将手里的粮票、布票全都兑了。

然而，她刚出供销社，就被一个身影猛地扑住。

“噗通。”

赵秀秀跪在结着薄霜的土路上，双手死死拉着江英爱的裤腿。

“英爱同志！英爱同志您救救我！”赵秀秀的脸冻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要选我替嫁好不好！那地方冬天没煤烧，还尽是山路，我身子弱，去了肯定熬不过去！真的熬不过啊！”

她膝盖在地上蹭了蹭，攥着裤腿的手更紧了，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您选若薇姐行不行？她体力好，还会编竹筐，去了肯定能适应！求您了英爱同志，就当我求您了，放过我吧！”

江英爱垂眸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心里像堵了块冷硬的石头。

当初，赵秀秀被重男轻女的家人扔在了路边，只剩一口气，是江母心善，将她救了回来。后来，是赵秀秀自己主动上门，说愿意替嫁，才被留在江家。

赵秀秀作为替嫁女在江家这么多年，却在事到临头反悔......

江英爱又想起她的第一世，江向阳为了赵秀秀，一次又一次折磨她，直到她死亡。

“江英爱！你又在欺负秀秀！”

江向阳从远处跑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哥......啊！”

江英爱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江向阳就已经冲到她面前，带着蛮力的手掌直接推在她肩膀上，力道大得让她根本站不稳。

她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跌去，手里的粮票散了一地，手腕狠狠拧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供销社门前的青石板上，粗粝的石子瞬间磨破了裤腿，渗出血迹来。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而推她的江向阳，却看也没看她一眼，急忙将跪在地上的赵秀秀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身后，然后才转过身，看着疼得蜷缩起来的江英爱，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

“江英爱，我警告你！下乡嫁人的人选，你不准选秀秀！”他语气里满是狠厉，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真把她逼去乡下，你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算账？

江英爱捂着渗血的膝盖，心口像被冻住般发疼。

她当初怎么就没看清，这个哥哥早偏心得没了边。

江向阳见她垂着头不吭声，只当她是服软了，语气稍松却依旧带着命令：“秀秀从小没吃过苦，哪禁得住乡下的那些累？你是江家大小姐，要学会多担点事。”

他低头，对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赵秀秀柔声道，“秀秀，别怕，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嫁去乡下遭罪的。”

说完，他揽着赵秀秀的肩膀，转身离开。

江英爱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膝盖的血已经将裤管染得血红。

曾几何时，江向阳的口头禅是“妹妹永远第一”。

她上学忘带课本，他骑着自行车狂奔十里送过去；她想穿新布裙，他省了三个月饭钱给她扯布；队里小孩抢她的红薯，他撸起袖子就跟人理论。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关心，他的温柔，全都转移到了赵秀秀身上。

甚至为了赵秀秀，几次三番的伤害她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妹妹。

也许这一世，她选择自己嫁人是对的。

他既没了她这个碍眼的妹妹，也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回到自己房间，找出药箱，默默地清理伤口。

刚包扎好，房间门就被人砰地一声大力推开！

傅则承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闯了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这次下乡嫁人的人选，你选了媛媛对不对？你一定要逼死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