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声刺得耳膜钝痛。

阮心瑶脚腕上还缠着绷带，眼前一片漆黑，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掀开被子就要冲出去。

刚下床，脚腕狠狠一痛，“嘭”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听到病房内的动静，走廊上瞬间没了声。

霍砚行推门而进，瞳孔骤然一缩。

月色凄凉，映照在阮心瑶脸上，惨白如雪。

她艰难撑起身子，苍白的嘴角极力扯出一抹笑：“都是假的，是吗？”

声音干涩得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霍砚行喉结滚动：“我会给他选一个最好的墓地。”

晴天霹雳般，阮心瑶僵在了原地，只觉整颗心被千刀万剐，再也透不过气。

“他没死！你答应过我会救轩轩，你从不食言！”

鲜血混着泪水染红绷带，阮心瑶哭着向前爬去，抱着霍砚行的裤脚乞求：

“保姆还说轩轩就要出院了，他怎么可能死！”

“因为我惹胡姚姚生气了，所以你在骗我对吗？”

“我向她认错，我求你......她要我的肾，我的心脏，我都给她，别再骗我了......”

字字泣血，到最后，阮心瑶哽咽得只剩下气音。

殷红的液体砸在皮鞋上，霍砚行身子一僵，抱着她送回病床上。

阮心瑶拽着他的衣角，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是胡姚姚，对吗？”

霍砚行眸色骤冷：“和她没有关系，是我叫医生先给她做手术。”

“姚姚不能有任何闪失。”

阮心瑶听着，忽然笑了。

血珠滴落在胸前，似要将心脏烫穿。

这就是她的贱命，这就是她爱了八年的男人。

不管她多努力，多用力地挣扎，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像个跳梁小丑。

到头来，只有她一人又瞎又瘸，什么都改变不了。

第二天一早，霍砚行就带着阮心瑶去了霍轩的葬礼。

轮椅被推上墓园，冷风掠过，夹着周围人的议论。

“这小孩才多大啊，真可怜。”

“听说是孤儿院的，遗物只有一套蜡笔，还是别人送的。”

每说一句，阮心瑶的心就更痛一分。

可她甚至连该对着哪里哭都不知道，只能心中默念。

“轩轩，下次投胎，记得选个好人家，别再选我当妈妈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风雪很大，像是在替她流泪。

霍砚行撑着伞走到她身边：“我送你回去。”

阮心瑶转向他，嗓音又干又涩：“回去？回哪里？”

霍砚行默了半瞬：“回家。”

阮心瑶语气平淡到近乎绝望：“我没有家。”

看着这样的阮心瑶，霍砚行胸口莫名堵闷。

好像眼前的女人要随着春雪一般融化消失。

还没理清楚心中的情绪，胡姚姚来了。

“砚行，我的脚好像扭到了，好疼......”

霍砚行很快收回思绪，扶着胡姚姚，交代司机：“送阮心瑶去医院。”

顿了片刻，又补充道：“明天我接你出院。”

听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阮心瑶的心却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只剩死灰般的麻木。

......

第二天，医院。

没有护士帮忙，阮心瑶连轮椅都看不见，只能强撑着身子，跪爬到窗户边。

寒风从窗户钻进，可这一次，阮心瑶却没觉得冷，反而解脱般松了口气。

她一点点撑起身子，清晰地听到楼下乱成一片：

“有人要跳楼！”

“702的家属呢？快去通知医生！”

一片惊慌中，她竟还能听到有人对霍砚行说：“霍少，阮心瑶的病房好像也在七楼。”

霍砚行会是什么表情呢？

只可惜，这个答案，她永远也无法知道了。

她也不想知道了。

若有来生，她再也不想遇到霍砚行了。

风雪落下，阮心瑶松开手，像是一片破碎的白雪，重重砸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