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纳师是下午两点到的。

她熟练地套上鞋套，直奔衣帽间——那里堆满了散落的衣物、叠乱的围巾和歪斜的鞋盒，阿姨一边整理一边念叨：“先生您这衣帽间可真乱，好在不用自己收拾，真是省心。”

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衣柜角落那条落了灰的羊绒围巾上。

以前这间衣帽间从不会这么乱，倪雾总爱拉着我一起整理收纳，她不喜欢别人碰她我给她做的漂亮衣裙。

每次收拾到最后，她会穿上我新给她做的裙子，然后再由我脱下来......

“啪嗒——”

一声轻响拉回我的思绪。

收纳师在整理首饰区时，不小心碰掉了橱窗里的一只陶瓷人偶。

人偶摔在地毯上，头顶的瓷片磕掉了一小块。

她慌忙捡起，声音带着慌张的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这人偶看着就很珍贵，我赔给您......”

“没事。”我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人偶。

这个人偶，是我用了自己的心头血才制作出来的精品人偶，是送给倪雾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我扫了眼衣帽间，指了指衣柜里挂着的一堆情侣款外套和围巾：“阿姨，这些衣服围巾您要是不嫌弃，拿回去给家里孩子穿吧，都是没怎么穿过的。”

收纳师愣了愣，反复确认后，小心翼翼地打包带走了大半。

我看着空了大半的衣帽间，指尖摩挲着人偶磕损的边缘，心好像也被磕掉了一块。

夜里十点，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倪雾的电话。

“我在‘迷途’酒吧，你来接我。”她的声音带着酒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在我没从倪雾身上给她的那半条命拿回来前，我不会让她有事。

我赶到酒吧时，倪雾正趴在吧台上，面前摆着好几个空酒瓶。

看到我，她抬起通红的眼睛，含糊地解释：“和客户出来应酬，不小心喝多了。”

我扫了眼她对面空着的座位，又闻到她发间残留的、不属于我的男士香水味，终究什么也没说。

我扶着她走出酒吧，一路沉默地回了家，刚把她放到床上，她的手机就亮了。

我从她的口袋中拿出手机，习惯性地输入我的生日——密码没变，解锁成功。

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备注是“温予谦”。

【雾雾，别闹脾气了，我知道错了，明天带你去吃你最爱的那家日料好不好？】

原来是跟新男友闹了别扭，所以才会想起找我。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聊天记录，密密麻麻的消息几乎占满了屏幕。

倪雾会跟他分享早餐吃了什么，会跟他吐槽工作上的烦心事，会像以前对我那样，撒娇说“今天好想你”。

她的温柔和偏爱，从来都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个人而已。

那些文字像针一样扎进眼里，我仓促地退出聊天界面，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倪雾的怒吼吵醒的。

“你看我手机了？！”

我猛地睁开眼，正巧撞进她冰冷又厌恶的眼神里。

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她的手机从不设防，会主动把手机递给我，笑着说：“你看，都是工作上的消息，没有乱七八糟的人，你要安心呀。”

她说要给我足够的安全感，说我们之间要毫无保留。

可现在......

我坐起身，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抱歉，下次不会了。”

是真的不会了。

因为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