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裁员，我被妻子苏茜茜亲手送上了裁员名单。

她将唯一的保护名额，连同我的总监职位、我熬了三年才拿下的机器人大赛冠军荣誉，一并送给了她的白莲花男助理。她抱着我，圣母般地说：“他家境差，比你更需要这份工作。”

可她转身，就将我生日时收到的高定西装，穿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她以为我离了她便一无是处，却不知，猎头的电话早已打爆我的手机：“顾工，薪资您随便开，我们等您七年了！”当我登上前往新公司的专机，开启属于我的时代，她却疯了一样追到机场，当众跪下求我回头。

我看着她身旁，那个等了我十年、如今已是美女总裁的白月光学姐，只冷漠一笑：“苏茜茜，太迟了。”

公司裁员，妻子苏茜茜手握一个保护名额。

所有人都笃定，那个名额会是我的。

名单公布，我的名字赫然在裁员榜第一位。

反倒是苏茜茜那个错漏百出的小助理江肆，不仅安然无恙，还连跳三级，坐上了我的位置。

事后，苏茜茜抱着我。

“阿肆家境差，全家都指望他这份工资，他比你更需要这份工作。”

“再说，他也帮你找了新工作，就在这栋楼，我们还能一起上下班。”

“家里不缺你那点钱，别有压力。”

我没戳穿她。

江肆给我安排的工作，是我们公司大楼的保安。

同事义愤填膺，劝我申诉。

可我当初进这家公司，本就是为了苏茜茜。

如今情分已尽，纠缠又有何意？

求职信刚发出，猎头的电话就挤爆了我的手机。

“天呐，总算等到您了，还以为您爱妻如命，这辈子都不会跳槽。”

“合同我马上拟，薪资您随便开，务必等我！”

“您是机器人大赛的冠军工程师，出来找工作？这不是什么恶作剧吧？”

我选了家离北城最远的公司。

新公司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顾先生，万分荣幸您能加入，一周后我们派专机接您。”

“好，一周后见。”

“一周后去哪？”

苏茜茜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响起。

“没什么，跟朋友约了去旅行。”

她没有怀疑，只催促我快点准备，江肆的庆功宴要开始了。

宴会厅门口，一条横幅刺入我的眼帘。

“庆祝江肆荣获全球机器人大赛冠军工程师。”

我望向苏茜茜，她心虚地别开视线。

“阿肆刚升职，需要一个奖项站稳脚跟。”

“反正你都要走了，这个虚名不如物尽其用。”

胸口一阵翻涌。

“物尽其用？苏茜茜，这台机器人是我们三年的心血，你忘了吗？”

“你说过，它像我们的孩子。”

“现在，你就这么把我们的孩子送给别人？”

苏茜茜的耐心告罄。

“不过是个商品，阿肆现在比你更需要它，仅此而已。”

“顾北辰，你为什么总要针对一个家境贫寒的孩子？”

“我招他进来的，多照顾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高中毕业生进世界五百强，确实很正常。”

我的讥讽让她脸色一变。

一个清冷的男声适时传来，“顾哥，茜茜姐，你们在吵架吗？”

江肆来了。

他身上穿着的，是苏茜茜今年送我的生日礼物。

那套西装，甚至和苏茜茜今天的礼服是情侣款。

苏茜茜紧绷的神情立刻松弛下来。

“怎么不先进去？”她的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

“我想等茜姐一起。”男孩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苏茜茜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我懒得看他们表演，转身要进宴会厅。

江肆却夸张地叫起来：“顾哥，庆功宴你怎么穿得这么随便？”

“今天有大客户在，你这样会影响公司形象的。”

我冷冷瞥向他：“我的正装穿在你身上，我拿什么穿？”

江肆愣住了。

他大概以为我会顾全大局，忍气吞声。

他立刻开始脱西装，声音带上了哭腔。

“对不起顾哥，我家穷，一件衣服兄弟几个轮着穿，我不明白城里人的规矩。”

“我从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他含着泪，委屈地望向苏茜。

苏茜茜的眉头皱了起来，按住他脱衣服的手。

“阿肆没有晚宴的衣服，我才暂时借给他，你何必这样？”

她叹了口气，转而又来拉我的手。

“好了，别气了，我老公穿什么都帅。”

打一巴掌给颗糖，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我正要开口，江肆哽咽着打断了我。

“茜茜姐，都怪我，惹顾哥生气了，我不知道他这么在意，我还是买件新的赔给他吧。”

苏茜茜立刻松开了我，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

“多大点事，值得你哭鼻子？你顾哥没那么小气。”

她拉着江肆去找座位，彻底将我抛在脑后。

江肆跟在她身后，投来一个得意的眼神。

宴席上，苏茜茜虽坐我身侧，视线却从未离开过江肆。

每上一道新菜，她总先转到江肆面前。

江肆尝了，若是喜欢，便会幸福地鼓起腮帮。

苏茜茜便会跟着笑，吩咐后厨再为他单做一份。

我从洗手间回来，恰好听见有人问苏茜。

“苏总把顾北辰裁了，不怕他一气之下真走了？”

苏茜茜正帮江肆盛汤，漫不经心地答道。

“这么说吧，就算我今天和阿肆睡了，他也舍不得离开我，你们信不信？”

江肆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苏茜茜把汤推到他面前，轻笑。

“闹闹脾气罢了，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众人纷纷夸她驭夫有道。

敬酒时，苏茜茜更是撇下我，带着江肆去结识大客户。

她胃不好，却一杯杯替江肆挡酒。

那副拼命的架势，让我的心泛起苦涩。

换作从前，我定会上前为她拦下所有。

可今天，我一步也不想动。

宴会中途，一个女职员拿着巧克力和手写信，羞涩地走向江肆。

苏茜茜却先一步挡在江肆面前，夺过礼物扔进垃圾桶。

她一反常态地怒斥：“工作时间搞这些花样，是太闲了吗？”

“让你主管给你加任务，未来一个月，晚上十一点前不准下班！”

全场噤声。

女孩哭着跑了出去。

苏茜茜也曾为我这样失控过。

我与她，是不打不相识的宿敌。

高中时，她是年级第一的常客，直到我转学过来。

第一次月考，我取代了她。

自此，我成了她的眼中钉。

一次并列第一后，她拿着卷子冲我扬了扬下巴，“算你还能打。”

我回了她一个白眼，“下次就是我的个人秀了。”

我们成了彼此高中唯一的对手。

“顾北辰，最后一题答案多少？”

“懒得理你。”

“切。”

“苏茜茜，那个英文句子怎么翻？”

“叫声姐姐听听。”

“滚。”

“顾北辰，清大还是京大？”

“你呢？”

“清大。”

“那我也是。”

大学，我们又进了同一个专业，人工智能。

日日相伴，却也日日斗嘴。

直到一个学姐跟我告白。

苏茜茜听到消息，穿着睡衣，连拖鞋都跑掉了一只，冲到我们面前。

她霸道地扔掉情书，红着眼对我说：“顾北辰，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我们成了所有人眼里的天作之合。

可多年后，她的失控，却是为了另一个男孩。

我只觉得，这一切都挺没劲的。

我起身离席，苏茜茜追了出来。

“你怎么又生气了？”

“我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是因为阿肆吧？”

“他性子软，不懂拒绝，我只是帮他解围，你别这么小气。”

“是帮他，还是帮你自已，你心里没数吗？”

“你若坦荡，又何必追出来解释？”

“苏茜茜，你敢说你对江肆没想法？”

她正要辩解，江肆却冲了出来，对着我连连鞠躬。

“顾哥，都是我的错，你别为了我和茜茜姐吵架。”

“我不该来这种地方，衣服我还你，我走了。”

他把西装塞进我手里，抱着自己瘦弱的身体，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苏茜茜立刻上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她回头对我说：“阿肆住得偏，我先送他，马上回来接你。”

我没应声。

被她因为江肆放了无数次鸽子，我早已没了期待。

苏茜茜一走，我便独自回了家。

凌晨三点，她的电话打了过来。

“阿辰，你还在酒店吗？抱歉，我喝多了，忘了去……”

电话那头，传来江肆含混的声音。

“茜茜姐，给谁打电话呢？”

“睡着了还不老实，快睡吧。”

电话被挂断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不再多想。

第二天，我去公司办离职。

流程走到苏茜茜办公室盖章。

江肆突然满身狼狈地冲进来，跪在我面前。

“顾哥，你要是觉得我抢了你的位置，我还给你就是了，求你别让大家孤立我了。”

“我从小被欺负怕了，我受不了的。”

他哭得声泪俱下。

若不是他身上除了湿透的衬衫外再无伤痕，我差点就信了。

衬衫破洞的位置，还恰好露出了腹肌。

如此拙劣的表演，苏茜却信了。

“顾北辰，道歉。”她冷着脸。

“我什么都没做，为何要道歉？”

江肆瑟缩着躲到苏茜身后，小声说。

“你要是没做什么，我怎么会被国际机器人大赛除名？”

“谁不清楚你的第一是怎么来的，不就是认识评委吗？”

“可你不能因为有特权，就堵死我们穷孩子的路啊！”

苏茜茜的眉头紧锁，质问我。

“是你取消了阿肆的参赛资格？”

十几年的感情，她就是这么看我的。

我冷冷地看着江肆。

“是你，赛前擅改代码，导致机器人上台就扒了评委的裤子。”

“评委给你低分，你就在现场撒泼，影响比赛进程。”

“如果不是我力挽狂澜，公司连第一都拿不到。你这种无视规则的人，被除名难道不正常？”

江肆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只能使出惯用伎俩，搅着衣角哽咽。

“顾哥，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胆子大。”

“我从山里出来，嘴笨，没见过大场面。可你不能拿我的短处来羞辱我！”

苏茜茜忍无可忍，把签好字的离职文件摔在地上。

“滚！我们公司不需要你这种靠肮脏手段获奖，还恶意打压新人的人！”

心口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

当初那个满眼崇拜，说我是人工智能界新星的女孩，如今却说我手段肮脏。

我懒得再辩，捡起文件，摔门而出。

当晚，我约了好友喝送行酒。

路过一个包厢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爸妈，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江肆。”

是苏茜茜。

她正和江肆深吻，对面坐着江肆的家人。

看这架势，是儿媳妇见公婆。

这一幕，我不是没预想过。

但真实发生时，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四目相对，苏茜茜敬酒的手一抖，酒洒了一地。

江肆的亲戚见状，更来劲了。

“阿肆真在五百强上班？高中毕业就能进？”

江肆涨红了脸，却百口莫辩。

我转身要走，苏茜茜却叫住了我。

“顾北辰你过来，作为被阿肆辞退的助理，来帮他证明一下。”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辞退我就算了，还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苏茜茜凑近我，压低声音。

“阿肆爸妈催婚，我只是演戏，你配合一下。”

“只要你同意，我今年就给你生个孩子。”

我愣在原地。

我爸妈求了她那么久，她都坚持丁克。

我以为这是她的底线。

没想到，为了江肆，这条底线可以轻易打破。

原来所谓的规则，不过是为不够爱的人准备的。

我嗤笑出声。

“苏茜茜，你敢告诉他们，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吗？”

“他江肆不过是一个靠女人上……”

话未说完，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

她从未在公开场合让我如此难堪。

我偏要说下去。

“他江肆就是一个小……”

“啪！”

又是一巴，接连几下，我的嘴角渗出了血。

苏茜茜后知后觉地看到我脸上的伤，想上前来。

江肆一声哭嚎，又把她拉了回去。

她忙着跟亲戚解释，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我。

我哮喘发作了。

肺部被死死勒住，无法呼吸。

冷汗浸透了衣衫。

我努力想抓住苏茜，让她救我，可她的注意力全在江肆身上。

最终，是找我的好友，发现了我昏倒在包厢门口。

在医院醒来，苏茜茜攥着我的手，满眼愧疚。

“阿辰，你为什么不向我求救？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活？”

“我第一个求救的，就是你。”我冷冷地说，“可你在忙着为江肆解围。”

苏茜茜怔住了。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如果当时你看到我，真的会放下江肆来救我吗？”

她顿了一下，才笑着回答：“当然。”

那片刻的迟疑，才是最真实的答案。

曾几何时，我稍有不适，她就紧张得不行。

如今，救不救我，都需要挣扎。

她的选择，还不够明显吗？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是江肆。

“茜茜姐，我爸妈知道真相了，逼我回老家，怎么办啊？”

苏茜茜“噌”地站起来，神情慌乱。

临出门前，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竟有些犹豫。

我笑了，“你去吧。”

“可是你……”

“你不是请了护工吗？”

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在我额头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什么也没说。

曾经的无话不谈，如今只剩相对无言。

第二天回家，我准备拿出保险柜里签好的离婚协议。

协议却不翼而飞。

同时，新公司的电话打了进来。

“顾先生，需要和您核实一个信息。”

“您填写的婚姻状态是已婚，但我们查到，您刚刚离婚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礼貌而冰冷。

刚刚离婚？

我冲到民政局。

工作人员告知我：“苏茜女士办理了加急离婚。”

“并且在一小时后，和一位江肆先生登记结婚。”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心还是被狠狠剜了一刀。

也好，省得我再费周折。

隔天，我早早来到停机坪。

却接到了苏茜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