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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国际航班带来的混沌时差,像一层厚重的棉絮裹着楚慕颜。
回国不过三天,她还没时差,就被闺蜜苏晴叫过来救场。
苏晴今天结婚,但是其中一位伴娘吃坏了肚子,所以不得不叫她来凑个人数。
南临不比伦敦,此时虽然是九月,但风里已经带有凉意,她穿着薄纱长裙,冷风顺着裙摆钻进去,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此时,新郎和伴郎们也相继到来,楚慕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被另外两个伴郎稍稍遮挡着半个身子,但是依旧能看出他倒过来挺拔的身影。
是他,祁骁臣,那个几乎占据了她大半个少女时代的人。
水晶灯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利落分明的下颌线和挺直的鼻梁。
楚慕颜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猝然攥紧,又猛地松开,留下一种空落落的闷痛。
五年了,伦敦的雨,离别的机场,那些被刻意尘封在行李箱最底层、随着时差颠簸的记忆碎片,在这一瞬间被强行翻搅出来,带着陈旧的灰尘和未结痂的钝痛。
楚慕颜移开视线,喉咙发紧。
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可当他转过身,目光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直直落在她身上时,她才发现,原来有些记忆,从来不需要想起,因为从未忘记。
“好久不见。”他的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弦音,擦过耳膜时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楚慕颜捏紧了酒杯,指尖泛白,脸上却浮起恰到好处的微笑:“好久不见。”
语气中带着疏离客套,仿佛他们真的只是普通旧识。
祁骁臣的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便与她擦肩而过,径直走向不远处一位穿着香槟色礼裙的女人——林氏珠宝的千金林薇。
林薇穿着一袭香槟色礼服,妆容精致,红唇微扬,见到祁骁臣走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骁臣哥!”她娇俏地唤了一声,伸手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姿态亲昵,“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祁骁臣垂眸看她,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语气虽淡,却比方才和楚慕颜说话时柔和许多:“路上耽搁了。”
林薇撅了撅嘴,撒娇般地晃了晃他的手臂:“那你要补偿我。”
祁骁臣低笑一声,没说什么,却抬手替她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耳廓,动作熟稔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林薇脸颊微红,仰头看他时,眼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倾慕。
“骁臣哥,这酒味道好特别呀!”林薇娇俏的声音响起,端着酒杯凑到祁骁臣面前。
祁骁臣那冰封般的侧脸线条,似乎被这声呼唤融化了一丝。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他转过身,很自然地接过林薇手中的空杯,又从侍者托着的盘子里换了一杯浅金色的香槟,姿态优雅地递过去。
“试试这个。”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气泡更细腻些。”
他的指尖在递过酒杯时,极其自然地、仿佛不经意地掠过林薇裸露的肩头。那触碰短暂得像错觉,却带着一种亲昵的熟稔。
林薇的脸更红了,眼睛亮晶晶的。
楚慕颜猛地垂下眼,盯着杯中透明的水和不断上升破裂的细小气泡,也是,他那样耀眼,身边肯定不缺人。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浸透了冰水的棉絮,又冷又涩。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冰冷的杯壁,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回忆如同淬毒的尖刀,精准地刺入最柔软的地方。
五年前的那个雨夜,祁夫人坐在奢华的客厅沙发上,保养得宜的手指夹着一张薄薄的支票,轻轻推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声音是恰到好处的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慕颜,你是个聪明孩子。骁臣的未来,不该被拖累。你父亲…很需要这笔钱吧?离开他,这是对你们…最好的选择。”
支票上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她的自尊,也烫穿了那个关于未来的、脆弱不堪的梦。
父亲苍白的脸,呼吸机单调的声响,和眼前这张支票重叠在一起,压垮了她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
她像一个卑劣的小偷,拿了钱,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在机场的安检口前,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手机那端可能存在的他,说了那句锥心刺骨的话:“祁骁臣,我不爱你了,以后见面就当陌生人吧。”
......
“颜颜!发什么呆呢?快过来呀!”苏晴的声音穿透了楚慕颜纷乱沉重的思绪。
楚慕颜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那股翻涌的酸涩,努力调动脸上僵硬的肌肉。她端着水杯,抬步朝人群中心走去,脚下那双崭新的银色细高跟鞋,不断的摩擦者她的脚踝。
水晶吊灯的光芒太过刺眼,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再次飘向那个焦点,祁骁臣正微微侧身,对着林薇说了句什么,林薇掩着嘴笑起来,眼波流转,而他,随意地晃着手中的酒杯,姿态放松,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倜傥。
她下意识加快了脚步,然而,心绪的剧烈动荡让她失去了对脚下那点方寸之地的精准掌控。
香槟色的裙摆垂落下来,长长的纱质拖尾,像一道温柔的陷阱,悄然缠住了她纤细的鞋跟。
“啊!”
惊呼溢出喉咙,身体瞬间失控向前栽倒!手中的冰水脱手飞出。
预期的冰冷坚硬并未到来。
一只有力的手臂如同铁钳,猛地箍住了她下坠的腰身,巨大的冲力让两人都晃了一下。
楚慕颜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坚硬而温热的胸膛里。
下一秒,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极轻,却带着淬骨寒意的嗤笑。
“呵。”
箍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将她强行稳住。随即,那手臂猛地一撤,力道消失得干脆利落。
楚慕颜失去了支撑,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受伤的右脚脚踝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
她狼狈地低着头,脸颊火烧火燎。
一个冰冷嘲弄带着毫不掩饰厌烦的声音,清晰地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楚小姐。”那声“楚小姐”咬得格外清晰,带着刻意的生疏,“这种投怀送抱的把戏…”
他顿了顿,似乎在欣赏她此时的狼狈:“五年过去了,还没玩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