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照得天地间一片雪白，仿佛任何罪恶都无法隐匿。

剑峰上竹影摇曳，片片竹叶飘落，祁瑶站在凉亭外伸手去接，眼眸是藏不住的决绝。

没有人能阻碍她完成自己的任务，哪怕是她最亲的亲人也不行。

踩上竹叶的沙沙声响传来，她抬头看去，一位少年逆着月光前来，看不清神色。

她吹落手中的竹叶，轻声嗫嚅：“哥哥。”

声音轻到比竹叶的沙沙声响还小。

她并不愿让眼前之人听闻，只是祁阳像听到一样，往前走的步伐快了许多，温热带有薄茧的手心覆上她的额头，他弯腰侧头询问：“怎么还没有睡？”

“夜里凉，没有着凉吧。”

祁瑶抬眼打量，祁阳生得很是好看，面容俊朗，身形挺拔，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她嗤笑，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

可是，她不需要。

她仰头，一巴掌打落祁阳覆上来的手掌：“不要你假惺惺。”

“谁让你把她带回来的。”

她声嘶力竭的吼道：“现在她把我的师尊、我的师兄都抢走了，你满意了？”

“我没有，我只是......”

他当时历练结束，只是顺手从凡间带了一个想拜师的姑娘回来，没想那么多。

祁阳再次好声好气的解释。

在他把裴萝带回来后，他们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这样的争执。

他觉得心累，却仍然不愿被祁瑶误解。

“你从没带过人，偏偏带她，呵。”她抬起下巴，眼眸中满是泪水，“你想我祝福你们，想都不要想。”

“我是绝对不会承认她的！”

“我没......”

不等祁阳说完，就被祁瑶打断。

“你没有？”祁瑶歪眼打量，抹去眼中的泪水，满是嘲弄，“那你刚刚为什么去找她？”

祁瑶，不要哭。

这不是哥哥的错，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可是,为什么她也会觉得越来越委屈。

是因为哥哥真的会被抢走吗？

她再一次想到那看到的话本路线，看到裴萝真的得偿所愿，与祁阳结为道侣。

尽管最后她因为帮祁阳挡刀，死在魔族刀下，但她是真的把自己的所有全都抢走了。

说出的话语越来越颤，视线糊成一团，连眼前的人影都看不清晰。

她什么都不想听，偏偏眼前的人还在辩解。

“你上次下毒，触到了宗门底线，要获得她的谅解才不会......。”

祁瑶奋力眨去眼中的泪水，扯出一抹笑容，满是讥讽：“不是说......没......有找她？”

吐出的字断断续续不成样子。

看着妹妹强作无事的模样，祁阳说不下去，他确实是找了对方。

“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滚！”

“你滚啊！！！”

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双手捂住脸颊，看不清她此时的模样。

只有眼泪顺着手指的缝隙不断流出。

明明是自己的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痛。”

明明身体的毒素已经被系统压制，为什么还会这么痛？

是因为她不该活着吗？

系统缩在她脑海里不敢出声，又生怕她放弃契约，硬着头皮绞着手指安慰：“那个，宿主，没事的没事的，等你重新活过来，咱哥会理解你的。”

祁瑶低着头反驳：“那又怎样呢，反正，到时他都已经跟她在一起了。”

“他已经被抢走了。”

系统不敢吱声，想了半晌又道：“那到时咱可以正大光明的报仇啊，是不是？”

“活着多好，对不对？”

“等咱们日子变好了，修为变强了，你多找几个男修带上门，气死他。”

祁瑶闻言，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果然是系统，什么都不懂。

“放心吧，我不会放弃我们的契约的。”

果然，要让她放弃活着的机会，她做不到。

对不起。

一直跟在祁阳身后的裴萝看不下去，跳了出来。

她有些心疼道：“祁瑶你别太过分！”

“你以为祁师兄为什么会来找我？”

祁瑶死死用手捂住眼睛，良久，才缓缓松开。

只是刚刚哭得太凶，让她的嗓音沙哑到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你走......给我走啊！”祁瑶抬头望天，“咳咳......我以为你是，来安慰我。”

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这次她没有去擦，毕竟已经够丢人现眼的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原来祁阳你是带她来看我笑话的啊！”

裴萝有些不耐烦了，每次都是这样一哭二闹。

“别哭了，你哭有什么用，能让你得偿所愿吗？”

“不过是让你哥更伤心。”

祁阳瞥了裴萝一眼，命令道：“你闭嘴，离开。”

“我不！”裴萝哪会愿意，她本就受够了祁摇不自量力的害人，这次定要给个下马威，长长记性，不是每次作恶都能全身而退。

她右手藏在身后，指尖一晃，一招寸芒直冲祁摇肩膀，意在警告。

寸芒本就是用做偷袭，祁阳根本没有防备，而祁瑶有心无力。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凡人，弱小可怜又无助。

耀眼的金色光芒在黑暗中格外引人瞩目，匆忙间祁阳只能将人护在怀里，肩膀上被开了个不大不小的洞，血液汩汩流出。

他像是没有感受到疼痛一般，负在身后的剑蹭一下出鞘，灼人的红色火焰盘旋剑身之上，微风轻抚，直冲裴萝。

裴萝噔噔噔后退好几步，才没被那火焰灼伤。

她不可置信：“你竟然为了她对我出手？你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祁阳来来回回检查祁瑶全身上下，确认她真的没被伤到，才转过身去，杀气腾腾。

他声音喑哑，仿佛在压制全身的怒气：“你怎么敢对她出手！”

“你想伤我？”裴萝也气蒙了，泥人都有三分火气。

她这是在为谁？是谁上门赔罪求她原谅，是谁承诺下次历练让她先选得到的宝物？又是谁去宗门宝库只为她挑选一瓶最好的伤药？

“她现在这么作闹下去，你以为你能给她兜多久的底？！”

“三天一作，五天一闹，前天还给我下毒想要毁我经脉......好，好，这些我都不说。”

“你是觉得你替她受罚很伟大是吗？觉得身上的伤好得太快了是吗？”

“好好好，好一个兄妹情深，”看着祁阳不动声色的维护，她再也说不下去，“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祁阳没有动弹，只是回身将祁瑶抱在怀中安抚。

“有没有被吓到，没事的。”他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哥哥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祁瑶摇了摇头，等夜风吹过，她才觉得身上冰冷，原来刚刚裴萝出手，她竟是被吓出一身冷汗。

她开始痛恨自己怎会变得如此弱小。

但，没关系，她马上就会报复回去。

谁叫她就是这么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惹上她可是惹到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