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谢晏没有来过，倒是手机的朋友圈不断更新。

照片里都是赵玲和他四处旅游，最下面那张赵玲举着心脏检查单笑，配文“爱你的人不会让你心疼。”

他表现得那么难过，可转头却跟赵玲关系更近，近到手机不设防任由她胡闹。

所谓的筹备葬礼，全数托付给了助理操办，照片里他身边始终陪着赵玲。

第五天，沈依然被注射了镇静剂，套着束缚衣带到山顶墓园。

谢晏全程搀扶着她，好几次赵玲拉住他的手，又被他不动声色避开。

他表忠心似的低头对沈依然说：“依然，再忍三天。机票已经给玲玲买好了，送走她，我会好好陪着你，有我在，你一定会好起来。”

好？

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为她送命，她余生还怎么安好？

沈依然满心嘲讽，懒得多说。

谢晏却把这当成了默许，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被甩开几次的赵玲眼神阴狠，却在沈依然回眸的刹那变成了挑衅。

天空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看着放入墓穴的骨灰，想起以前自己最喜欢下雪，因为妈妈说：“逝去的人会化成雪来看一眼自己最爱的人。”

她盼着再看一眼爸爸，奶奶，外婆......

可今天却没有雪，只有干涸眼眶里刺痛的灼热。

沈依然被谢晏扶着，机械地磕头，一下，两下，三下......

“妈......”她喉咙嘶哑，挤出破碎的音节，“我会......好好的。”

女儿不孝，请您......别再挂心了。

仪式刚结束，赵玲便捂着胃撒娇：“晏哥，我胃好疼，一早都没吃东西......好想吃城东那家栗子蛋糕。”

谢晏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好，你守着依然。”

他蹲下身，深深望进沈依然空洞的双眼：“依然，乖，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在他离开之后，赵玲脸上刻意装出的柔弱一扫而尽。

“沈警官，真是孝感动天啊。”

她凑近沈依然，眉眼高挑：

“可惜，你拜错了。这里面装的，是条野狗的骨灰。你妈的骨灰早被我拿去养花了，谢晏还夸那花开得特别艳呢。”

沈依然瞳孔骤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手背青筋一根根暴起，她咬牙说道：“畜生！”

“不止呢，”赵玲弯腰从沈依然胸前的白花里取出窃听器，碾碎在地，“心脏病是我装的，她的药也是我换的。哦对了，你妈断气前，我还让护工一遍遍给她念我和谢晏的新闻呢......听说，她到最后都没能合眼。”

“我的囡囡啊......”她叫着沈依然的小名，声音恶毒至极，“你跟谢晏这样，让妈妈怎么放心得下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沈依然眼中恨意闪烁，嘴里一片腥甜。

“为什么？”赵玲轻笑，“因为我恨你啊。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你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嗬嗬......”沈依然发出呼呼的气声：“谢晏不会跟我离婚的，所以，你永远做不到。”

“我知道，他说过，你跟他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赵玲语气轻飘飘的，手中寒光一闪，又是一针镇静剂推入沈依然颈侧，“沈警官因悲伤过度，跳崖自尽，谢律师痛失所爱，在新欢陪伴下走出阴霾......这个剧本，是不是很完美？”

她拖着手脚绵软的沈依然，一步步走向悬崖边缘。

“放开我！谢晏马上就——”沈依然用尽残存的力气挣扎，但药效让她如同陷入绵软的蛛网。

她不能掉下去！至少不能没有证据掉下去！

否则三天后赵玲逃到国外，便再也没有抓捕她的机会！

沈依然用力挣扎，然而镇静剂的效果让她的反抗像一张柔软的砂纸，根本伤不到赵玲。

风声萧萧，不远处传来谢晏隐约地呼唤：“依然......玲玲......你们在哪？”

“沈警官，你是个好警察，可惜不懂人心。”赵玲笑容甜美而残忍，“这就是你输给我的原因。”

身体失重坠落的瞬间，世界都化作模糊的残影。

一点冰凉的触感，忽然落在她的眼瞳上。

下雪了。

妈妈......是您来看我了吗？

不远处，沈母遗照边角微弱的红光一闪而过。

那是警用微型摄像头，是她临终前怎么都无法安心，质疑要求警方安装的。

她从未想过会真用上它。

可此刻，这却成了一位母亲，在生命尽头为女儿留下的......最后一道护身符。

所有被谎言掩埋的真相，终将曝于这片苍茫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