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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和男友提分手那天,他冷笑着让我去死。
我笑着扔掉我们的订婚戒指:
“好,如你所愿。”
毕竟我是留在电诈窝点唯一的卧底记者。
为了取得信任,
我亲手把前来救我的爸爸,打晕活埋。
和爸爸一起来接应我的弟弟,目睹这一切后,
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而我手段却越发狠辣,跟着主管走进挂满诈骗话术的隔间,
我就是他手下最听话的狗。
妈妈恨我入骨,将我从家族除名,说下次见到我一定要亲手杀了我。
我默默咬牙,终于找到机会,
在一个断电的深夜,把核心证据上传。
被发现后,他们掰断我的手指,给我灌下强酸,最后将我切碎扔进编织袋随意丢弃
远处脚步越来越近,我如释重负。
警方追查三年的名单,被我刻在了提前掰断的指骨上。
爸爸的仇报了,我终于能对胸前的记者证,说一句:
“幸不辱没。”
1
意识飘起来时,第一个想到的竟是陆晨宇的那句话。
我忽然很想看看他,这个曾经相爱却让我去死的男人。
餐厅里,他正在相亲。
女孩的母亲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他:“听说你前女友是那个杀父的诈骗犯?”
我的心猛地一抽。
那女孩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轻蔑嗤笑,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你跟那种人在一起过,能是什么好东西?”
邻桌的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传来:
“物以类聚,说不定他也分过赃款呢。”
陆晨宇握紧水杯,指节发白,却一言不发。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那点报仇喜悦瞬间消散不少。
陆晨宇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是那个在辩论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言辞犀利,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他会在赢了比赛后,跑到台下紧紧抱住我,笑的张扬,
“苏晴,看到没有,你未来的老公就是这么厉害。”
见陆晨宇沉默不语,议论声愈发刺耳:
“看他穿的人模狗样,还是个律师呢,结果眼光这么差,谁敢找他打官司?”
“他爸妈怎么教的儿子?挑中那种女人,怕是全家三观都不正!”
女孩突然端起汤碗泼向他。
"装什么清高!你前女友连自己父亲都杀!"
"谁要是嫁到你们家才是倒了八辈子霉!真是晦气!"
汤汁顺着陆晨宇的头发往下淌。
滴答,滴答,
像是刺在我的心上。
陆晨宇闭上眼,喉结滚动。
他默默擦掉脸上的污渍,低声道歉,转身离开。
看着他身形消瘦的背影,我的眼泪不自觉地滚落。
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弑父的坏种,可陆晨宇一开始甚至想要为我辩护。
直到他看到我跪伏在诈骗集团老大的身下,
他眼眶通红的看着我,说我怎么还不去死。
陆晨宇,你当初让我去死的狠劲呢?
陆晨宇坐进车里,疲惫地靠在方向盘上。
我飘进副驾驶,小心翼翼的把头靠在他肩上。
“晨宇,”
“证据我传出去了,爸爸的仇报了,还有那么多受害者的冤屈,都能昭雪。”
“你......”我忍不住哽咽,
“能不能再抱抱我啊,我想你了......”
说完,我抹了把眼泪,逃也似的离开车子。
陆晨宇似有所感,突然看向窗外。
2
我打算去看看妈妈。
越靠近妈妈,我的脚步越沉重。
上一次和妈妈见面,她就说,再见时要亲手杀了我。
挺好的,如今不用她自己动手,免得脏了她的眼睛。
出乎意料的,我到了一个我从未想到的地方。
妈妈穿着沾满灰泥的工服,正试图抬起一摞比她手臂还粗的钢筋。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妈妈曾是省电视台的知名主持人,是无数人眼中的知性女神。
她最爱惜那双手,做一次护理就要耗费小半天。
可现在,那双手套早已磨破,指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油污和凝固的血痂。
“沈念!磨蹭什么呢!没吃饭啊!”
一个工头模样的男人拿着石头砸向她的后背,粗声呵斥,
“搬不完这些,今天别想记工分!”
“妈妈快躲开!”
我下意识挡在妈妈身后,
那块石头依然穿过我的身体,狠狠砸地我妈闷哼一声。
汗水混着灰尘从妈妈的鬓角滑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冲出几道泥痕。
我有想过母亲会因为我被电视台辞退,可怎么会沦落到来工地上板砖?
不知过了多久,妈妈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吃饭。
我挨着妈妈坐下,撑着下巴,歪头数她眼角的细纹。
“你真倔,我给的钱那么多,你明明可以当阔太太。”
我忍不住在她肩上落下一吻,湿了眼眶,
“我现在变成鬼了,你去哪都能带上我了。”
突然,尖利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哟,这不是咱们的大主持人吗?怎么,来体验生活啊?”
一个吊梢眼的女人尖着嗓子嚷嚷。
“哎呀,你忘了?人家早被电视台开除了!现在跟咱们一样,是下苦力的!”
“你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搞电信诈骗,听说骗了好多老人的棺材本呢!”
胖女人阴阳怪气地笑着,伸手就想打翻妈妈的饭盒。
妈妈猛地站了起来,脱掉身上的工服,狠狠摔在地上。
“你们听好了!我沈念,没有女儿!”
“早在那个孽障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时候,我就和她断绝关系了!”
说完,她看也不看那些人,穿着单薄的里衣,转身离开。
我怔愣在原地,
看着她瘦削而决绝的背影,瞬间模糊了视线。
那是我卧底进诈骗集团后,妈妈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找我。
在一个肮脏的小旅馆,她抓住我的胳膊,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晴晴,你告诉妈妈,是不是他们逼你的?只要你说,妈妈拼了命也带你走!”
那一刻,我几乎要崩溃。
我看着妈妈眼里的祈求和不舍,多想扑进她怀里,告诉她一切。
可有人在监视我。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脸上挤出冷漠轻蔑的笑,
学着那些混混的样子,叼起一根烟。
“逼我?谁逼我?妈,你看我现在过得多好?有钱,有地位,比当那个破记者强多了!”
我吐出一个烟圈,喷在她脸上。
看着她被呛得咳嗽,我的心却在滴血。
“至于我爸,那是他活该!谁让他多管闲事,挡了我们的财路!”
妈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扬起手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苏晴!我怎么生出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别再让我见到你!”
“要不然,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我心里最软的地方。
在妈妈走后,我捂着肚子上的刀口,狠狠吸了一口烟,
烟雾明明灭灭,我难得放纵自己红了眼睛。
3
我不敢再想下去,慌忙追着妈妈的身影飘去。
天空开始下雨,雨水很快打湿了妈妈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
我急得围着妈妈转,徒劳地伸出手想替她挡雨,
一如既往的没有用......
“妈妈对不起,可我只能这么做。”
多少次,在那些被噩梦惊醒的深夜,在被监视、被怀疑、身心俱疲的时候,
我都想放弃。
可一想到爸爸临死前不甘的眼神,一想到还有无数家庭可能破碎,
我就告诉自己,绝不能往后退一步。
雨越下越大,妈妈终于回到了破旧廉价的出租屋。
下一秒,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弟弟苏阳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妈妈疯了一样扑过去,颤抖着捂住弟弟的伤口,
语无伦次地喊着“阳阳”,另一只手慌乱地去找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
我跪在床边,拼命摇头,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那天,爸爸来救我却意外暴露,打手们用铁锹活活打死了他。
到最后处理尸体环节,他们为了测试我的忠心选择让我做。
他们刚把铁锹放在我手上,偷偷跟来的弟弟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我永远忘不了,角落里弟弟那双充满了惊恐的眼睛。
一日之内,阳光开朗的弟弟被确诊抑郁症。
床边掉落的日记本,写满了对我的恨。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我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家人平安健康。
可因为我选择的这条路,爸爸惨死,弟弟自杀,妈妈从云端跌落泥潭,受尽屈辱。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恨我自己。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就在弟弟被放上担架抬下楼时,周围的邻居们堵住了楼道。
“这种杀人犯的家属,死了也是活该!救活了继续祸害人吗?”
“就是!他姐苏晴害了多少人?谁知道他是不是一伙的!”
“不准救!让开!不然今天谁也别想走!”
人群骚动起来,推搡着医护人员。
“不要!求求你们!让开!让我弟弟去医院!”
我疯了一样扑过去,想推开那些冷漠的身体。
可我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我的手臂一次次穿过他们的身躯。
巨大的无力感席卷我全身。
谁来都好,求求你们,救救他,他还那么年轻......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挤开人群冲了进来,
是张阿姨!
妈妈多年的好友,小时候常给我和弟弟买糖吃的张阿姨!
我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
然而,张阿姨一把揪住妈妈的头发,迫使她扬起满是泪痕的脸。
“沈念!你这个毒妇!你教出那种畜生女儿还不够!现在你儿子又要装死博同情吗!”
“你女儿呢!那个叫苏晴的贱人在哪里!她把我女儿骗进了诈骗窝!”
“我女儿才十八岁!现在生死不知!你把女儿还给我!把你女儿剁碎了赔给我!”
她一边歇斯底里地哭喊,一边疯狂地摇晃着妈妈瘦弱的身体。
妈妈像一片风中残叶,毫无反抗之力,只是空洞地流着泪。
张阿姨还嫌不够,一把将担架上的弟弟狠狠拽了下来。
弟弟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
“我死了,我已经被剁成碎块了,我可以赔给你!”
“冲我来!你冲我来啊!放过我弟弟!求求你!”
“我给你磕头!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求你让他去医院!!”
我崩溃地跪倒在张阿姨脚边,一下一下地磕着头。
可尽管我哭喊的嘶声力竭,却没有人能听到。
为什么......为什么我死了还是不能护住他们......
当年我拿着记者证意气风发,以为牺牲小我便可换来万家灯火与家人的平安。
却没想到换来的是众叛亲离的结果。
陆晨宇突然拨开人群走来,把弟弟重新抱上担架。
“跟我车,去我朋友的私立医院。”
在医院安顿好,陆晨宇和我妈妈四目相对良久,
留下一句“保重”,便匆匆离去。
4
弟弟被送进手术室后那盏亮起的红灯,抽走了妈妈的最后一丝力气。
她终于不再压抑,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小动物般破碎的哭声。
那哭声像钝刀子,一下下割着我的心生疼。
我忽然想起,三个月前,我偷偷回来看过妈妈。
那时,她刚被电视台委婉地“劝退”,赋闲在家。
妈妈一个人拿着手机,反复地看着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我,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声音清亮:
“......作为一名未来的新闻人,我将以笔为剑,追寻真相,守护正义......”
镜头扫过台下,妈妈就坐在家长席的第一排。
她专注地看着我,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骄傲和欣慰。
那时,她是省台知名主持人,我是她引以为傲的女儿,
我们是旁人眼中最光鲜亮丽的母女档。
我看着如今长椅上瘦小的妈妈,心脏疼得缩成一团。
是我,亲手打碎了她所有的骄傲。
我坐在妈妈脚边泣不成声,
“妈妈,对不起......是我玷污了你的荣耀。”
妈妈的哭声还未停歇,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杂乱而汹涌的脚步声。
“在那里!沈念在那里!”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下一秒,一大群人冲了过来。
咔嚓!咔嚓!
刺目的闪光灯毫不留情地打在妈妈脸上,
她惊恐地抬头,泪痕斑驳的脸在强光下无所遁形。
“沈念!你女儿骗光了我爸的救命钱!他現在人没了!你赔我爸爸!”
“我老婆被你们逼得跳楼了!你这个帮凶!你怎么不去死!”
“沈大主持人,你以前在电视上人模狗样,背地里教你女儿怎么骗人的吧!你分了多少脏钱!”
辱骂声、诅咒声、哭喊声如同海啸,几乎要将这小小的走廊掀翻。
有人朝她吐口水,有人将打印着“诈骗犯母亲”“不得好死”的纸片,
狠狠摔在她身上、头上。
几个激动的家属冲破阻拦,伸手死死揪住妈妈的头发,疯狂地撕扯她单薄的衣服。
“扒了她的皮!让她也尝尝什么叫没脸见人!”
“拍!给她拍下来!让全网都看看诈骗犯老妈是什么德行!”
妈妈被疯狂的人群拉扯推搡。
她徒劳地护住头脸,却有无数的拳头落在她身上。
我疯了似的在人群中冲撞,嘶吼,
想要挡住那些吃人的镜头,想要推开那些施暴的手。
“不要拍!不要打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真想不是这样的!别拍了!”
可我的声音被淹没,我的身体穿过所有障碍。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妈妈在绝望中蜷缩,看着她眼中最后一点光被屈辱的泪水浇灭。
就在我彻底绝望时,一群警察迅速冲入。
为首的,是之前见过的李局长。
他快步走到几乎昏厥的妈妈面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她颤抖的肩膀。
然后,在无数尚未关闭的镜头前,
他郑重地拿出一个古朴的盒子:
“沈念女士!我代表警方,正式为您的女儿苏晴,追记个人一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