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林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月洞门后，宋婉晴脸上那点伪装的温和才彻底褪去。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对着一直垂手侍立在一旁的老妇低声感叹道：

“方妈妈，你说......梦儿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明白这深宅大院里的生存之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不让我这般操心啊。”

方妈妈立刻上前一步，她是宋婉晴从的心腹，最是懂得察言观色，

“夫人，您真是多虑了。老奴瞧着，小姐如今是越发聪慧明理了。她年纪还小，难免有些小姑娘家的心思，但这心地纯善、知书达理，可是这锦州城里头一份儿的！

这还不是夫人您教导有方？您且放宽心，小姐啊，是个有福气的，日后必定能如您所愿，攀上那顶尖的高枝儿，到时候，您就等着享清福吧！”

宋婉晴听了方妈妈的宽慰，脸上的疲惫之色却并未消散，她沉默了片刻，目光幽幽地投向远处开得正盛的几株芍药，

“方妈妈，你记不记得......老爷有多久没踏足过我这正院了？”

方妈妈脸上的笑容一僵，低声回道：“回夫人，仔细算来......已有二月有余了。”

“二月有余......”宋婉晴轻轻重复着这几个字，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哼，新人笑，旧人哭，自古皆是如此。林之言啊林之言，你这见异思迁的毛病，真是十年如一日。

如今府里又来了新鲜的娇花，你怕是早已忘了我们当年的情分，也忘了是谁在你最落魄时倾心相助了吧？”

方妈妈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劝道：

“夫人，您何必为那些狐媚子忧心伤神？她们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老爷一时兴起的玩物罢了，如同那水上的浮萍，无根无基，开得再艳也长久不了！

她们永远无法撼动您的位置，您可是老爷明媒正娶、掌管中馈的正头夫人！是这林府名正言顺的主母！她们？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仗着几分颜色暂时得意罢了，等老爷新鲜劲一过，还不是由您拿捏？”

宋婉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那点脆弱的怨怼已被冷漠所取代。

她轻轻“嗯”了一声，“你说得对。跟那些玩意儿置气，平白失了身份。只要梦儿争气，只要我能牢牢握住这府里的管家之权，那些莺莺燕燕......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

“夫人说的正是。”方妈妈一边笑着轻声说道，一边上前一步，给已经躺下的宋晚晴轻揉太阳穴。

......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林氏食府门前依旧挂着明亮的灯笼，却只映照出几分门庭冷落的萧索。

金瑶被两个伙计推搡着退出酒楼门槛，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去去去！滚远点！”一个尖嘴猴腮的伙计满脸不耐，挥手像驱赶苍蝇，

“想吃霸王餐也不看看地方？混到我们林氏食府来了？”

金瑶强压怒火，稳住身形，“我不是来吃霸王餐的，我是来找裴斯和裴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