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的客厅。

上官晴半靠在柔软的沙发里，身上搭着条薄薄的羊绒毯，怀里抱着个天鹅绒靠枕。

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舒适，像只被伺候得妥妥帖帖的猫咪。

但曾布凡知道，这绝对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女王陛下准备升堂问审前的标准姿态。

他呢？

屁颠屁颠地化身五星级狗腿子，正进行着伺候孕妻的日常仪式。

手里那个苹果，被他盘得跟文玩似的。水果刀在他指尖舞出了残影，薄如蝉翼的苹果皮“唰唰唰”地往下掉，连绵不绝，愣是没断过。

切块，插上精致的樱花造型牙签，双手恭恭敬敬地奉到上官晴嘴边，脸上堆着百分百纯度的谄媚笑容，声音能腻死苍蝇：

“老婆大人，请用膳~今儿这苹果，脆甜脆甜的，保准合您口味！”

“曾布凡。”

上官晴开口了，声音平平稳稳，听不出半点情绪。

“欸！在呢在呢！老婆大人有何指示？”

曾布凡心里一咯噔，脸上笑容更盛，将那块晶莹剔透、泛着诱人水光的苹果肉又往前递了递，试图用美食蒙混过关，“是苹果块切大了还是小了？您尽管吩咐，小的立马改刀！”

上官晴没接，“我们谈谈。”

曾布凡心里那警铃，脸上依旧是“老子心里坦荡荡，能跑马”的淡定：

“谈啥？谈今天天气真不错，晚霞绚烂，适合给咱娃做做艺术胎教？还是谈咱娃以后是上南清继承他妈的学霸基因？名字我都想了好几个，男孩叫曾顶天，女孩叫曾可爱，你觉得咋样......”

“别打岔。”上官晴直接打断他的满嘴跑火车。那些不着调的名字，让她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就谈谈，实验室那个卡了团队三个多月的‘湿度精度’参数，你是怎么知道，它就是关键突破口的？”

来了来了！

该来的终极审问，它还是踩着风火轮来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

曾布凡内心已经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海啸连连，恨不得当场表演个原地消失术。表面却还得稳如泰山：

“啊？就......就瞎猜的啊！灵感这东西，它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玄学，纯属玄学！”

“就像你喝奶茶里的珍珠，你也不知道下一颗是大的小的，圆的方的，啥时候能吸上来，全凭缘分，对，就是缘分让我福至心灵......”

“曾布凡！”上官晴再次打断，“你觉得我像三岁小孩吗？还是我脸上写着‘很好骗’三个字？这种鬼话，拿来敷衍我？”

她说着，伸手拿起了沙发旁边那本比砖头还厚的《材料科学基础》精装版，在手里慢悠悠地掂量了一下，眼神意味深长地扫过曾布凡的脑袋。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看着那本闪着寒光的专业书籍，曾布凡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感觉后颈窝凉飕飕的。

他赶紧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冤枉啊老婆大人！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比真金还真！瞒谁也不能瞒你啊！你可是我孩儿他妈，是我生命里的光，是我呼吸的空气，是我......”

“停！”

上官晴被他这一连串不带喘气的肉麻表白，弄得有点起鸡皮疙瘩，赶紧叫停。

“少给我灌迷魂汤。解释清楚。从高考开始，你就有点不对劲。”

“那些超常的发挥，那些精准到可怕的判断和选择，还有这次实验室的难题......那么多教授、博士都束手无策，你一个物理系的，跑去晃悠一圈，就‘灵感一闪’找到了关键？”

她身体微微前倾。

“曾布凡，我要听实话。”

曾布凡听得头皮发麻。老婆太聪明，真是个甜蜜又沉重的负担啊！

这让他怎么编？

“这个......那个......”曾布凡支支吾吾，眼神开始不受控制地飘忽，看看天花板上的吊灯，看看茶几上的果盘，就是不敢看上官晴的眼睛。

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选项A：我其实每天晚上趁你睡着后，头悬梁锥刺股，偷偷自学了材料学四年课程？】

——漏洞：时间对不上，而且他黑眼圈还没她这个孕妇重。PASS！

【选项B：我有个隐世的科学家爷爷，临终前留下了神秘笔记，里面记载了各种超前知识？】

——漏洞：他爷爷是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实人，奶奶是广场舞扛把子，跟科学完全不沾边。PASS！

【选项C：我被外星人抓走过，植入了知识芯片？】

——完了，这说出来，估计不用等明天，今晚就直接被绑进精神病院VIP病房了。PASS！

看着他眼神闪烁，额头冒汗，绞尽脑汁编瞎话的样子，上官晴心中更加确定：

他心里绝对有鬼！

而且是个惊天大鬼！

硬的不行，来软的。

上官晴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厉色渐渐褪去。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声音也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曾布凡，我们是夫妻，是要手牵手过一辈子的人。如果......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和坦诚都没有，什么事情都要藏着掖着，互相猜疑......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她抬起眼，眼圈微微泛红，里面水光潋滟。那脆弱又倔强的样子，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曾布凡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我只是想更了解你，想分担你的一切，好的，坏的，光明的，或者......哪怕是不那么好的......难道这都不行吗？”

这一招以退为进，效果拔群。

曾布凡彻底破防，防线全面崩溃。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上官晴难过，怕她失望，怕她掉眼泪。那感觉，比被人捅了两刀还难受百倍。

“晴儿！你别这样！我......”

他急忙挪到她身边，也顾不上那本“凶器”书了，一把抓住她微凉的手，语无伦次。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怎么会不信任你！我是，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件事......它有点，有点太......太匪夷所思了！我怕说出来吓到你！”

“有什么不能说的？”上官晴仰着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看他，眼睛红得像小兔子，“除非......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她终于问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

“没有！绝对没有！”

曾布凡指天发誓，急得眼睛都红了，“我曾布凡对上官晴的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除了你，我眼里心里根本看不见也装不下别的女人！”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更不会有！要是有，我天打雷劈，出门就被......”

“好了！”上官晴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出那些不吉利的话。在忠诚这件事上，她相信他。

但这反而让她更困惑了，“那到底是什么？”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给他任何喘息和编造的机会。

曾布凡张了张嘴，那个“我是重生的”秘密，已经冲到了喉咙口，差点就要不管不顾地喷涌而出。

理智在最后一刻，拉住了他。

这事，太惊世骇俗了！

说出来晴晴会信吗？会不会把她吓到？会不会觉得他疯了，要把他送去电击？

他不敢赌，一丝一毫都不敢。他承受不起任何可能失去她的风险。

眼看语言解释已经彻底走进死胡同，再编下去只会漏洞百出，徒增怀疑。

曾布凡把心一横，牙一咬，眼底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行动胜过千言万语。

他决定，祭出对付上官晴百试百灵的终极必杀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