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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七岁那年,身为钢琴家的妈妈癌症去世,临死前她拉着我的手:
“南南,你和妈妈一样热爱钢琴,长大了一定要站到最好的舞台,弹琴给妈妈听。”
从此,站上维也纳的舞台弹琴就成了我一生的梦想。
所以,从七岁开始,我日夜苦练,每天弹琴超过6个小时以上,手指手腕全是伤。
终于,我在二十一岁那年崭露头角,得到了国内顶尖乐团的面试机会。
如果能加入,下周就能参加维也纳的新年音乐会。
爸爸却在这时从乡下带回来一个只比我小半岁的表妹。
爸爸把她当亲女儿疼,我的琴房被改造成她的舞蹈室。
哥哥们喜欢她像朵小白花,每天亲自接送她上下学。
就连我的竹马男友,也被她的笑容晃了神,眼神总是不自觉飘向她。
甚至是我去乐团面试的当天,他为了陪她上舞蹈课,将赶时间的我丢到高架桥上。
“南南,你只是失去一次实现梦想的机会而已,雅雅可是要迟到了。”
“你别矫情,等我送完她,立刻回来接你。”
看着迈巴赫疾驰而去的背影,我平静地掏出手机打车,给许铭发去分手的消息。
我妈说得对,男人只会影响我实现梦想的进度。
1
消息发出,很快就得到了一个问号。
许铭不敢置信地给我打电话:
“顾南,你疯了?”
“不就是送你妹妹去舞蹈课吗?你要为这么点小事就跟我分手?”
方雅委屈的声音也传出来:
“许铭哥,姐姐是不是生我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今天的课很重要,要是迟到期末的舞蹈汇演我肯定就不能上台了。”
许铭心软地一塌糊涂,哄她:
“没事,你姐从小就矫情,这点小事,我哄哄就没事了。”
他提高声音又回复我,语气很不耐烦:
“顾南,你听到了吧,雅雅这里是大事,我作为她未来的姐夫帮帮她怎么了?”
“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计较,那我真的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那就别说。”
我冷漠地打断他,掏出手机打车。
“许铭,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我们分手。”
“别再来烦我!”
挂断电话,我将他的号码拉黑,一口气跑下了高架。
面试结束,我回到家。
别墅的灯都黑着,开门,几束礼花忽然炸开。
“surprise!”
爸爸、大哥、二哥还有小弟,全都手捧着礼物和鲜花,却又在看清我五官的那刻,不约而同黑了脸。
“怎么是你?雅雅呢?你是不是把她丢下了?”
大哥率先质问我。
“肯定是,沈南一定是从哪儿知道了我们要给雅雅庆祝的事,所以故意先回家抢了雅雅的惊喜,真心机。”
二哥撇了撇嘴,将礼花扔到我身上。
“烦人!”
小弟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总结道。
“行了,别说了。”
爸爸制止了他们的话,视线直接越过我。
“雅雅快回来了,你们赶紧收拾,别破坏了她的惊喜。”
“至于沈南......”
爸爸顿了一下,不甚在意地挥挥手。
“你先回房间,没事就别下来了,省得他们看了碍眼。”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没人记得今天也是我面试的大日子。
不过好在,我习惯了。
我换好鞋,目不斜视地越过他们上楼、关门,然后给手机里置顶的黑白头像发去语音消息。
【妈妈,我面试通过了。】
2
【乐团的指导老师说他们宿舍还有空位,今晚我就能搬过去。】
【妈妈,我过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了,你别担心。】
消息发出,永远等不到回复。
我习惯性地拿出早就陈旧的手机,给自己发了个“南南真棒”的表情,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楼下的灯熄灭了,十分钟后,有汽车驶入别墅的院子里。
忽然,楼下的礼炮爆炸,响起一阵强烈的欢呼声
我拉拉链的动作顿了顿,裹好围巾,带着行李箱下楼。
楼下,方雅正被向来稳重的大哥抱在怀里打转。
“雅雅,我就知道你能行!”
二哥眼巴巴地看着,忙不迭送上礼物。
“雅雅,这是我特意让人从法国给你带回来的手链,庆祝你成功选上周末汇演的舞蹈演员!”
“还有我,还有我。”
小弟一屁股挤开他。
“雅雅姐,我知道你训练辛苦,这是我给你买的止痛药,有备无患。”
许铭和爸爸并排坐在一边,眼里的温柔几乎能溢出来。
方雅感动地捂住嘴巴:
“你们、对我太好了,姐姐要是知道了,肯定......”
说完,她似乎发现了我,眼神一转,直直地对上了我的眼睛。
“姐姐,你拿着行李箱是......要走?”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方雅第一个眼泪汪汪地跑上来:
“姐姐,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许铭哥哥会为了送我把你半路丢下来,都是我的错......你别离家出走。”
许铭从鼻子里发出冷哼,撇过头不看我,似乎还在为我说的分手而生气。
“雅雅,你别管她,连分手都能挂在嘴边随便说的人,玩出这种低级游戏也不奇怪。”
爸爸的脸色沉了下来,瞪着我:
“胡闹!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雅雅是妹妹,你要让着她,为这么一点小事你就任性。”
“沈南,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抬起头,平静的看着他。
“不是小事。”
实现我和我妈的梦想,不是小事。
说完,我拉着行李往楼下走。
大哥上楼拽住我的箱子:
“沈南,你别胡闹,你这样让雅雅怎么做人?要是传出去,别人都以为是雅雅把你赶出去了,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扯开他的手,脚步不停。
二哥挡在楼梯口,语气厌烦:
“沈南,你就非要闹作是不是?要是走了,你别想我们把你哄回来!”
我绕过他,没有回头。
快走到门口时,小弟嗤笑一声,声音大的每个人都能听到。
“大哥二哥,别管她,沈南就是脑子有问题,整天苦着个脸以为谁欺负她一样。”
“我不信她真敢走,顶多就是去外面疯几天,然后再灰溜溜地回来,。”
“沈南,我提醒你,雅雅姐看上你房间很久了,你要是再收起你的这些小把戏,我就真让爸爸把你的房间送给雅雅姐了。”
我的身子顿住。
我的房间,是妈妈亲手替我布置的。
方雅住进家里的第一天,她想跟我换,家里所有人都同意,只有我死活不肯。
“你们要是敢让她住进来,我就打断她的腿!”
爸爸骂我是白眼狼,哥哥们冷眼讥讽我是疯子,小弟也朝我吐口水。
我都不在乎,我只要留下妈妈的记忆。
握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我转过身,声音平静:
“那就给她吧。”
小弟脸上的嗤笑僵住,不敢置信地看过来。
大哥二哥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
爸爸气急败坏,朝我的背影怒吼:
“沈南!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再回来!”
我点了点头,欢快地消失在夜里。
妈妈,我要带着你的梦想,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3
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快凌晨。
我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将妈妈的合照摆到床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
我拿出来看了一眼,有爸爸的、哥哥和小弟的,还有几十个来自许铭的未接电话。
我懒得看,直接把手机关机,专心准备出国汇演的事情。
方雅的舞蹈汇演是在培训机构的小礼堂,我跟她不一样,我是在维也纳的金色大厅。
就算没有人为我庆祝,我也要好好准备。
第二天,我精神十足地来到乐团排练。
迎面,却撞上了一身皱巴巴西装的许铭。
他头发没有打理,嘴边一圈青茬,看起来一夜没睡。
看到我,他立刻冲了过来,抓住我的手腕:
“沈南,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乐团面试通过也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了你一晚上,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男朋友?”
他的声音很大,压抑着怒气,周围路过的人都纷纷侧目。
我用力想甩开他,被反被他拽着往车上走。
“因为你的事,雅雅昨天哭了一晚上,今天上舞蹈课还被老师责骂了,你赶紧跟我回家哄哄她。”
“再把你乐团的名额让出来,雅雅小时候学了点葫芦丝,要是能加入乐团她一定高兴。”
我气笑了。
“许铭,你有病别在我面前发疯。”
一个只学过葫芦丝的人,要加入国内顶尖交响乐团,不是疯子是什么?
许铭皱眉,一脸我不懂事的表情:
“沈南,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看着我,像是在追忆:
“你以前很乖的,小时候有人抢你的玩具,你不哭不闹,还把剩下的玩具都给他,连我妈都心疼你太懂事了,怕你以后会吃亏,让我好好保护你。现在雅雅只是要你一个演奏的机会,你不给就算了,怎么还......”
我扯了扯嘴角,语气平静到冷漠。
“以前我懂事,是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被欺负了,你和我哥他们一定会帮我出气。”
“现在呢?我被欺负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他愣住了。
“你什么时候被欺负......”
他想到了昨天把我丢在高架桥上的场景,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起来。
“南南,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许铭,你要是还有半分良心,就别再来烦我。”
“我们、完了!”
说完,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大步离开。
马上到排练时间了,我不能迟到。
只留下许铭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上,我收到了他的消息。
【南南,对不起,我知道错了。雅雅的名额我不会再要你让出来了。】
【我真的只把她当做妹妹,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我恶心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拉黑删除。
后来几天,许铭没再来找我。
我哥他们倒像是发了疯,平常十天半月都懒得更新的人,如今一天三回地发朋友圈。
今天,大哥给方雅买了梵克雅宝的全套项链。
明天,二哥陪她去迪士尼玩了一整天。
还有爸爸和小弟。
今天把朋友圈背景换成一家五口的全家福,后天在家族群暗示:
【有个乖巧懂事的女儿真好。】
小弟更直接,亲自帮方雅把行李搬进我的房间。
配文:
【永远最好的姐姐。】
我全都看在眼里,一条不落地点赞。
尤其是小弟的朋友圈,我甚至抽出空回复:
【床单别忘了扔,我用过了。】
再刷新,朋友圈不见了。
家族群却蹦出来一条长达60秒的语音消息。
我没听,退出了家族群。
又是排练到晚上十点的一天,我熟练地给手腕换上新的膏药,收拾东西回宿舍。
乐团老师找到我:
“沈南,情况有变,有人顶替了你的位置。”
“下周的演出,你恐怕不能去了。”
4
我脑子“嗡”的一声。
从七岁到二十一岁,我坚持了十四年寒霜苦夏,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机会。
距离实现梦想,完成我妈遗愿,只差一步。
现在却......
我咬紧了牙,揪着心问他:
“老师,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顶替了我?”
是去年华奖赛只差一分惜败于我的亚军陈蕾?
还是乐团某个高层领导会弹钢琴的亲戚?
老师摇摇头,小声告诉我:
“是我们市沈家的小女儿,方雅。听说走的是孟嫣然老师的人脉,是孟老师的学生。”
“孟老师是钢琴大家,又早早去世,我们乐团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沈南,接受吧。”
我没说话,沉默转身。
孟嫣然是我妈。
我是她最后一个学生。
为了送方雅进乐团,他们竟然连我死去十几年的母亲都不放过吗?
我恨红了眼,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是国内最年轻的钢琴大师,也是我妈唯一公开承认的学生。
“喂,是师兄吗?我是南南。”
电话那头,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猛然起身。
“南南?你终于打给我了!怎么了?你是不是在哭?”
他急得不行,我眼泪也终于忍不住落下来。
“师兄,你明天能来乐团一趟吗?有人借我妈的名义,要把我赶出乐团。”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我听见磨牙的声音。
“地址发我!”
有了师兄帮忙的底气,第二天的排练我没有缺席,而是正常地走进大厅。
舞台上,方雅正被我爸、大哥二哥、小弟还有许铭簇拥着坐到我的钢琴前。
她没系统学过,连开琴盖的动作都生疏的不行。
见到我,她眼神一闪,又露出了白莲花的无辜表情: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大哥不是已经把你赶出......”
她咬了咬嘴唇,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眼眶又红了。
“对不起啊姐姐,我不是故意要戳你心的,你要是难过,我现在就把位置让给你。”
大哥一把按住她:
“雅雅,别害怕,这是你应得的。”
二哥连忙点头,挑衅地看了我一眼:
“对,谁让沈南非要跟家里闹掰,你作为家里现在‘唯一’的妹妹,享受这些光芒是应当的。”
小弟玩味地打量我,势必要从我的脸上找出半分不甘和后悔。
但他失望了,我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方雅,你会弹钢琴吗?”
方雅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姐姐,你、你什么意思?钢琴这么简单的东西,我当然会。”
“许铭哥哥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有乐器基础,你凭什么瞧不起人!”
我爸心疼地拍了拍她肩膀,朝我黑脸:
“沈南,你太过分了!你自己没用,就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没用吗?”
“不就是弹钢琴吗?又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早知道你会跟你妈一样弹了点钢琴就瞧不起人,我在你妈去世那年就应该把你的手打断!”
“你别提我妈!”
“我妈要是知道她死后,你们都欺负我,她早就出来爬出来找你们了。”
当着他们的面,我第一次红了眼,眼泪不争气地大颗大颗落下。
大哥二哥看见,下意识朝我走过来,被小弟拦住。
“别去,不给我姐点教训,她以后还敢闹离家出走。”
我爸也愣住,嘴边仿佛堵住了千言万语说不出来。
我擦掉眼泪,视线转向脸色难看的方雅,字字清晰:
“方雅,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会弹钢琴吗?”
“抢了我的位置去维也纳,你敢上台吗?”
方雅嘴唇嗫喏,正要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却看见排练大厅的门被人忽然推开。
我师兄周凯,带着乐团的全部领导和十几家新闻媒体,浩浩荡荡地走进来,声音洪亮:
“这位小姐,我也想问你,既然你要顶替我师妹参加汇演,那能不能当着我们大家的面,演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