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煤气爆炸，一家三口重度烧伤，急需转院。

我是随车实习医生。

救护车刚上高架桥，急诊科主任却突然让司机下去。

“快，前面那个路口下去，我的佛跳墙做好了！”

我震惊地看着她。

她却不耐烦地摆手：

“急什么？反正都烧成那样了，早到晚到有什么区别？但我这盅佛跳墙承载的，是我的副院长职位，凉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等她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回来，我以为总算能走了。

她却皱眉，指着恒温箱命令我：

“把恒温箱的药品和无菌皮倒掉，放我的佛跳墙。这汤，必须恒温。”

1.

滨江小区一户人家煤气爆炸，一家三口重度烧伤，生命垂危。

区医院处理不了，紧急联系我们转院。

我看着担架床上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全身缠满绷带、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三个病人，心揪作一团。

其中还有一个是孩子。

“陆主任，病人的情况非常不稳定，高架是最快的路，不堵车。”

我刚把病危通知书递给司机赵哥，身后就传来急诊科主任陆曼茵慵懒的声音。

只见她拿着小镜子补口红，瞥了我一眼，嘴角满是讥讽。

“沈玥，别以为你顶着个硕士学历就能指导我做事。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

“放心，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活不了。”

我被她噎住。

救护车呼啸着冲上高架，我稍微松了口气。

可车刚开上高架桥，陆曼茵突然指着前方一个出口。

“赵哥，从这下去。”

我愣住了。

“陆主任，下高架会绕远，会堵车，至少经过5个红绿灯......”

“我说下就下，废什么话？”

陆曼茵瞪了我一眼，语气不容置喙。

司机赵哥二话不说，方向盘一打，在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中，救护车拐下了高架。

我心头一紧：“陆主任，我们这是要去哪？”

陆曼茵理了理崭新的白大褂，开口道：

“去一趟『御膳房』，我订的佛跳墙到时间了。”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佛跳墙？现在？”

“对，就是现在。”她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今晚卫生局的张局请吃饭，点名要『御膳房』的佛跳墙。”

“我托了多少关系才订到这一盅。”

“这顿饭关系到我能不能升上副院长，你说重要不重要？”

我气血上涌：“可车上还有三个危重病人！”

“那又怎样？”

陆曼茵冷笑一声，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反正都烧成那个鬼样子了，能不能活下来，看他们自己的命。”

“但我这个副院长，可是实打实握在手里的。”

“沈玥，你刚来，我教你点职场的道理。人，最重要的是分得清主次。”

我倒吸了一个口冷气。

2.

救护车停在金碧辉煌的“御膳房”私房菜馆门口。

陆曼茵临走前还特意嘱咐司机赵哥：

“看好车，别让某些没眼力的人，乱动。”

转头，不经意看我一眼。

我看着她扭着腰走进那扇朱漆大门，气得浑身发抖。

五分钟过去。

又等了五分钟。

“赵哥，我们不能再等了！病人的生命体征在下降！”

我指着监护仪上不断跳动的危险数值，声音都在颤。

赵哥却靠在椅背上，悠闲地刷着短视频，头也不抬。

“这可是三条人命！”

“人命？”赵哥终于抬起头，咧嘴一笑，

“我只知道我的工资是陆主任发的。她是我的顶头上司，也是我表姐。你说，我听谁的？”

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一丘之貉。

我浑身脱力，瘫坐在椅子上。

目光落在那个被烧得蜷缩在一起的孩子身上。

他小小的身体，在宽大的担架床上，显得那么脆弱。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手机突然响起，是区医院那边打来的。

“沈玥，病人怎么样了？家属情绪很激动，你们千万要快啊！尤其是那个孩子，他有先天性心脏病，根本经不起这么折腾！”

“我们......我们快到了。”我撒了谎，声音干涩。

挂掉电话，我再也坐不住了。

我冲到驾驶室，一把拉开车门：

“赵哥，我现在命令你，立刻开车！”

赵哥被我吓了一跳：“你他妈有病吧！找死是不是？”

“你要是不走，我就报警！举报你们滥用职权，草菅人命！”

我拿出手机，手指已经按在了110上。

赵哥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些忌惮。

就在这时，陆曼茵回来了。

她手里提着一个紫檀木雕花的双层食盒，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她看到我和赵哥剑拔弩张的样子，眉头一皱。

“吵什么？”

赵哥立刻告状：“姐，这丫头疯了，说要报警！”

陆曼茵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报警？沈玥，你拿什么报？告我什么？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在海城所有医院都待不下去？”

3.

我迎着她满是威胁的目光，一字一句说：

“我告你，延误急救，漠视生命。”

陆曼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下巴抬得更高了。

“就凭你？一个还没转正的实习生？”

她转向赵哥，语气变得不耐烦：

“别跟她废话了，开车。对了，先把我的宝贝汤放好。”

我以为她会让赵哥把食盒放在副驾驶。

大错特错。

她指着车厢里那个蓝色的恒温急救箱，对我颐指气使：

“沈玥，去，把里面的东西倒掉，把我的佛跳墙放进去。”

我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恒温箱里，装的是这次转院最关键的救命物资——从美国进口的十几片无菌皮，和几支特效抗感染的进口药。

这些东西，是守护重度烧伤病人生命的最关键药品。

救命药价值数十万，是我们医院托了关系才紧急调来的。

现在，她竟然要我为了她一盅汤，把这些救命东西，放到不安全的普通塑料袋里？

“陆主任，”我声音发颤，“这里面是救命的无菌皮和药品，不能动！”

“有什么不能动的？”陆曼茵皱起眉，脸上满是嫌恶，

“这汤必须用45度恒温保存，不然口感就差了。张局的嘴刁得很，出了差错你负责？”

“病人会死的！”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说过，那是他们的命。”陆曼茵冷漠地看着我，

“而我的前途，是我的命。沈玥，别逼我亲自动手，那样场面会很难看。”

我死死地护在恒温箱前。

“我不会让开的。”

“好，很好。”陆曼茵被彻底激怒。

她点点头，露出诡异的笑容，转身对一旁看戏的赵哥说：

“小赵，你来。”

赵哥狞笑着走来。

我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后退。

“你想干什么？”

赵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我疼得惊呼出声，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拖到了一边。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打开了恒温箱的盖子。

“不要！”我疯了似的挣扎，指甲在他手臂上划出血痕。

赵哥吃痛，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

我被打偏了头，耳朵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地疼。

下一秒，我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赵哥拎起箱子里装着无菌皮的无菌袋，和那些珍贵的药品，一股脑地塞进了一个普通的垃圾袋里。

最后，他将紫檀木食盒放进恒温箱，心满意足地调好温度。

他还贴心地调好了温度。

“姐，好了，45度，保证误不了您的事。”

陆曼茵满意地笑了。

她拍了拍我的脸颊。

“沈玥，这就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学着点。”

我的眼泪。

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4.

救护车重新上路。

车厢里，一边是监护仪上刺耳的警报声，和三个病人微弱的呼吸声。

另一边，是陆曼茵和赵哥轻松的谈笑声。

“姐，这汤闻着就香，肯定花了不少钱吧？”

“钱是小事，主要是这个面子。等我当上副院长，以后在海城，咱们就能横着走了。”

“那必须的，到时候姐你可得提拔提拔我。”

“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些话，像一把把刀，扎在我的心上。

我坐在角落，浑身冰冷。

脸上那一巴掌留下的指印，高高肿起，火辣辣地疼。

但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疼。

我看着那三个生命垂危的病人，看着那个被设置成45度的恒温箱，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原来，在某些人眼里，人命真的可以廉价到不如一盅汤。

“嘀——嘀——嘀——”

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变得急促尖锐。

我猛地抬头，是那个孩子的生命体征在急剧下降！

血压掉到了危险值，心率飙升后又开始断崖式下跌！

“陆主任，孩子不行了！室颤了！”我扑过去，声音嘶哑。

陆曼茵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发信息，脸上还带着笑。

听到我的话，她不耐烦地抬起头。

“大惊小怪什么？准备除颤。”

她嘴上说着，人却没动，只是懒洋洋地指挥我：

“去，肾上腺素一支，静推。”

我疯了似的翻找药箱。

可刚才被丢到塑料袋里的那些药品，有些已经破损无法使用，还有些根本找不到了。

“没有了！陆主任，那些药......都混在一起了，而且有些被污染了！”

“那就用常规的。”

陆曼茵打断我，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按照流程，准备好除颤仪，撕开孩子的衣服。

可当衣服撕开，看到他胸口那道狰狞的旧手术疤痕时，我浑身一震。

先天性心脏病！

区医院的医生提醒过我！

“陆主任，他是先心病患者，不能常规除颤，需要......”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陆曼茵终于收起手机，不耐烦地走过来，一把将我推开。

“我干了二十年急诊，还用你教？让开！”

她拿起电极片，看也不看监护仪上的详细数据，直接调了一个常规成年人的剂量。

“不要！”

我失声尖叫。

“嘀——”

电流穿过孩子小小的身体，他猛地抽搐了一下。

监护仪上，那条代表心跳的曲线，瞬间变成了一条直线。

尖锐、刺耳的长音，响彻整个车厢。

宣告着一个生命的终结。

我瘫软在地，浑身再没有一丝力气。

陆曼茵看着那条直线，也愣了一下。

但仅仅是一秒。

她很快恢复了镇定，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看来是命不好。”

她淡淡地说，然后转向我，眼神冰冷。

“沈玥，记住，今天这事，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不但让你身败名裂，还会让你家里人，为你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