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强一手撑在窗台上，一手搅着茶杯里的茶叶，茶水早已不热，他却没心思喝。

他扭头看向窗外，外面暮色已经降临，夜晚的空气冷冽而凝重，窗户上的光晕如同远方的星星一般微弱。

“强子啊，我看你最近魂不守舍的样子，你是不是生病了？”老王坐在赵强对面，双手环在胸前，眼神慈祥而忧虑。

赵强慌张地抽出微湿的手，眼神回避，他确信自己没病，纯粹是心理作用。

“哈，没那回事啊。就是嗯......晚上没睡好。”他强做轻松地摆手，假笑两声，试图将话题岔开。

但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个眼神，那个眼神来自于一周以前，在他家小区的楼下。那时赵强的老婆去省里面培训，一周都不在家里，他有了难得的单身生活。

日子简单得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下班后的他，没有了被家务事困扰的压力，可以在外面随便找家小餐馆，吃顿自己喜欢的宵夜，再慢悠悠地走回家。进门，关灯，开电脑，就这样，时间仿佛可以一直流逝。

周二下班后，赵强的脚步踏在回家的路上，和平常一样，他在外面的小饭馆随便找了个位置，点了份鱼香肉丝和一碗米饭，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赵强在深夜的灯光下，悠悠然地往家走去，欣赏着难得的安静时刻。然而，随着他越来越接近家，他发现前方聚集了一群人，围在他家楼下，低语紧张地窃窃私语，像是在观望什么。

“出什么事了？”赵强随口问旁边的邻居阿姨，阿姨指了指头顶，赵强跟着大家的视线望去，楼顶上，一个影子立在风中，孤独而微小，像是一根燃烧的蜡烛。

他仿佛能看见那个人嘴唇不断地张合，仿佛在喊着什么，但是离得太远了，他只能从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绝望和愤怒中，感觉到那些无声的词句。

“哎呀，这人是过来讨薪的，我们小区的外立面就是他们工程队做的。”一个围观的邻居走过来，神情严肃地告诉他。

通过大家的讨论，赵强也大概了解了这个人的情况。原来，他是一个农民工，临近年底了，包工头卷着工程款跑路了。这个农民工等着这笔钱回家过年，结果被坑了。

“这年头，这种事情怎么还这么多啊......”赵强瞥了一眼楼顶上那个越发小的身影

“这些农民工都面临着没钱回家过年的窘境，而跳楼的这个人呀，据说家里为了盖房子欠了亲戚不少钱，拿不到这钱还是连家都回不了了。”旁边一位老兄瞥了一眼赵强，然后用一种旁若无人的态度滔滔不绝地开始分析。

赵强望着那个男人孤立在楼顶的背影，他的心中满是感慨。他想象着那个男人心中的恐惧和绝望，他想象着那个男人在寒冷的冬天里，家中的炕头已经无法烧起温暖的火焰。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打破了赵强的沉思：“喂，你倒是跳啊！别光打雷不下雨！”言语之尖锐，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赵强愣住了，他转过头，看到一个破布裹头的中年男人站在他旁边，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围观的人大多是来看热闹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时还有人补充着：“说的是啊，小子啥，你要是敢跳，我敬你是一条汉子！”陆续有吆喝声，从四周响起。

“你们都少说几句吧！他现在情绪不稳定，刺激他也要有个限度！”赵强一听，心头一热，正想开口吼出一句什么，但是下一刻他又噎了回去。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男人，心中犹豫不定。他有些无奈，也有些悲哀，但更多的还是无法避免的现实考虑：这人要是死在小区，自己住的这栋楼的价格不得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