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报？拿爷爷的骨头卖钱叫福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问过爷爷吗？这是他想要的吗？”

“他一个快走的人，糊涂了！我们得为这个家考虑！”

我爸不耐烦地挥手：“我告诉你陈默，这事已经定了！你别给我搅和！再胡闹，看我不收拾你！”

这时，我妈也闻声赶来。

了解情况后，指着我的鼻子骂：“白眼狼！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是让你来拆台的吗？”

看着他们振振有词的样子，我的心彻底冷了。

跟他们讲道理，就是对牛弹琴。

他们的心，早就被贪婪糊住了。

我抹了把眼泪，冷冷地看着他们：“你们会后悔的。”

“后悔？”我妈尖声冷笑，“我看后悔的是你！不识好歹的东西！”

我转身离开，背后是他们压抑的怒骂。

我知道，靠言语无法阻止他们了。

爷爷是在后半夜里走的。

很安静。

是妈妈早起准备办事的食材时，才发现爷爷已经没了呼吸。

短暂的沉寂后，是爸妈刻意拔高的，干巴巴的哭嚎声。

我跪在爷爷床前，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这一次，不是委屈，不是愤怒。

是纯粹的悲伤和无力。

我终究没能守住他最后的心愿。

灵堂迅速布置起来。

我穿着粗糙的孝服，跪在灵堂一侧，机械地往火盆里添着纸钱。

火光跳跃，映着爷爷的遗照。

他依旧慈眉善目地看着这个家，看着这场因他而起的闹剧。

爸妈的悲伤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开始张罗各项事宜。

我听见我爸压低声音跟我妈交代：“跟火葬场老王确认了，最好的炉子。”

“单独烧，加钱也行，必须保证质量。”

我妈连连点头：“停灵这三天，正好把该收的礼钱都收齐了。”她顿了顿，“小默这死丫头，我怕她到时候犯轴，闹起来不好看。”

“她敢！”我爸哼了一声。

“到时候多找几个人看着她，家里的事轮不到她指手画脚！”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不仅是个阻碍，更是个需要被看管的外人。

白天，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

我爸俨然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接待着客人。

每每有人提起土葬的话题，他便重重叹一口气，脸上堆满无奈：

“唉，我也想让我爹入土为安啊！”

“可现在的政策，你们也知道，严得很！村里镇上都盯着的，谁敢顶风作案？”

“只能响应号召，火化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希望我爹在天之灵能理解我们的难处。”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角甚至还挤出了两滴浑浊的眼泪。

亲戚们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现在都这样，理解理解。”

“山叔是明白人，肯定不会怪你们的。”

“火化好，干净，文明。”

他们轻而易举地用政策做借口，掩盖真实的算计。

没有人真正在意爷爷想要什么。

除了我。

夜深了，守灵的人渐渐散去，

只剩下几个至亲。

爸妈累了一天，靠在椅子上打盹。

灵堂里烛火摇曳，映着爷爷的遗照。

我跪在蒲团上，看着盆里即将熄灭的纸钱灰烬，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算无法改变结果，我也要让爸妈，让那些等着分舍利子的人，付出代价！

爷爷的清白，不能就这么被玷污！

可是，我一个势单力薄的女儿家，能做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窜进了我的脑海。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或许，我可以让这场舍利子的买卖，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