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漓浑身一僵，瞬间全身的血液涌上头顶，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像失了魂的野鬼，飘飘荡荡下楼，在没开灯的客厅里枯坐，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直到第二天早上，蒋昱泽下楼时才发现了她。

他愣了一下，走过去，弯下腰小心翼翼地问：

“老婆，妈没事吧？从医院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司机没去接你吗？”

沈漓缓缓抬头，望向那双曾让她沉溺的琥珀色眼睛，下意识想伸手触碰这个爱了半生的人。

可手刚抬到半空，就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

蒋昱泽脸上闪过尴尬，连忙坐过来握住她的手：“怎么手这么冰......”

“我刚回来。”沈漓撒了个谎，又补充道，“妈没什么大事，过几天我带晚彤出国复查，想顺便带妈一起，去国外玩一趟。”

出国是真的，但她没打算再回来。

蒋昱泽眸里泛着温柔：“好，都听你的。”可随即疑惑，“晚彤前几天才复查完，怎么又要去？”

沈漓心悬到嗓子眼，还没想出说辞，楼梯那边就传来何思芸刻意的咳嗽声。

蒋昱泽几乎是本能地松开了握着沈漓的手，目光紧紧锁住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何思芸，眼神里的关切藏都藏不住。

何思芸慢悠悠地走过来，将蒋昱泽的手机递上前：

“姐夫，你手机落卧室了。”

说话间，她故意将手机壳背后沾着的小雨伞露了出来，像是生怕沈漓看不见。

蒋昱泽脸色微变，迅速接过手机塞进口袋里，然后伸手扶起沈漓。

“老婆，你昨晚肯定累坏了，快回房休息吧......”

两人刚走到楼梯口，何思芸的声音就从后面传过来。

“姐夫，姨母昨天让我住主卧了，说方便照顾孩子。表姐就先睡储物间吧。”

蒋昱泽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沈漓却挣脱他的手。

她上楼叫醒女儿，让保姆送她去上学，之后径直走向了那个逼仄的储物间。

反正马上就要走了，何思芸这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她根本不在乎。

沈漓刚睡着，手机就响了，是前经纪人王姐打来的。

“沈漓！你在公司的代言怎么突然换人了？现在有个叫何思芸的女人正在拍最新的宣传片呢！”

王姐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把地址发你，你快过来！”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沈漓却是愣了一下。

蒋昱泽结婚后就把她的经纪公司买下来了，一直对她挺好的王姐，也被安排到了宣传部门。

当年艳照事件后她人气下滑，全靠这些代言维持曝光，如今他连这点念想都要剥夺。

赶到拍摄现场时，王姐正拦住导演发火：

“沈漓签的是终身代言！怎么能说换人就换人？！你们不知道沈漓是蒋总的老婆吗！”

见沈漓来，王姐把她拉到众人面前，“老板娘来了！谁敢换？”

“我敢。”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蒋昱泽穿着西装，身形挺拔地走近，“是我要换掉沈漓。”

他的目光落在沈漓身上，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随即又强行挤出温柔的笑：

“老婆最近太累了，这种高强度的拍摄，我怕累着你。”

说完，他转头看向打扮得精致亮眼的何思芸，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然后强行把目光转回到沈漓身上，轻声哄道：

“新产品主打年轻市场，所以......我们选了个年轻的面孔。”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何思芸是你表妹，长得和你很像，观众看到她，还是会觉得代言人是你的。”

这时，王姐悄悄凑到沈漓耳边，压低声音提醒：

“我看了合同，蒋总把公司所有代言，全转到何思芸名下了。”

沈漓一直低垂着眼，听到王姐的话，才扯出一个温柔地笑。

“谢谢老公，你说得对，我最近确实很累，代言的事交给表妹，很合适。”

与其说是沈漓累了，不如说是何思芸更年轻，更能讨他欢心。

这点心思，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见沈漓给台阶，没人再敢多话。

在王姐满脸不解的注视下，沈漓不动声色地甩开蒋昱泽伸过来的手，转身想走出拍摄现场。

可刚走没几步，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视线模糊的最后一刻，她看见蒋昱泽满脸着急，下意识想接住她的手。

那张脸，恍惚间与多年前那个在巷口等她放学、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逐渐重叠。

可沈漓清楚地知道。

那个曾把她视若珍宝的蒋昱泽，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