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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病房的门被无声推开。
陆沉渊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蹲坐在墙脚的苏晚。
她不再是平日里那个干练从容的领导,此刻的她,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蝶,翅膀湿重,再也飞不起来。她的肩膀单薄地耸动着,一下,又一下,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细碎得像要被空气吞没。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进了陆沉渊的心口。
一种陌生的,从未有过的烦躁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扯了扯价值不菲的领带,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他迈开长腿走过去,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苏晚听见了,身体一僵,哭声戛然而止。她没有抬头,只是把脸埋得更深,像一只受伤后只想躲进自己壳里的小兽。
一个带着淡淡烟草和冷冽松木香气的怀抱,将她笼罩。
陆沉渊从身后抱住了她,手臂收得很紧,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沙哑。
“别怕,我会处理。”
苏晚的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
处理?他要怎么处理?拿钱,还是拿权势,来摆平他心上人惹出的祸事?
她想挣扎,可连日来的奔波与绝望早已耗尽了她所有力气,她甚至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对不起。”
陆沉渊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两个字砸下来,让苏晚的脑子嗡的一下,瞬间空白。
他竟然......在道歉?
“白言她......她不是故意的。”陆沉渊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她出了点事,情绪很不稳定。我们现在只是朋友,她遇到麻烦,我不能不管。”
朋友。
只是朋友。
苏晚僵硬的脊背,似乎因为这几个字,松懈了那么一丝。这些年,她最怕听到的,就是陆沉渊亲口承认他和白言的关系。现在,他说他们只是朋友。
或许......或许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母亲还躺在病床上,弟弟还在等她,她不能倒下。如果陆沉渊肯帮忙,哪怕只是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母亲就还有希望。
就在这点微弱的希望即将燎原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
“沉渊......苏晚......我......我来看看阿姨。”
白言穿着一身白裙,脸色苍白,眼眶红红的,手里捏着一个名牌包,看上去楚楚可怜,像是真正受了惊吓的那个人。
她一进来,陆沉渊便松开了抱着苏晚的手,站直了身体。
那瞬间抽离的温度,让苏晚的心猛地一沉。
“苏晚,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白言走到苏晚面前,眼泪说掉就掉,一颗一颗砸下来,“我当时太害怕了,我真的不知道会撞到阿姨......这点钱你先拿着,阿姨所有的医药费,我都承担。”
她说着,从包里抽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递到苏晚面前。
那张卡,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苏晚的脸上。
苏晚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沉寂的冷。她看着白言,一字一句,声音嘶哑却清晰。
“拿走。”
白言的手僵在半空,眼泪掉得更凶了,求助似的看向陆沉渊:“沉渊,我......”
“够了。”陆沉渊的眉头紧锁,他看了一眼苏晚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心里那股烦躁感更甚。他对身后的助理使了个眼色,“送白小姐回去休息。”
助理立刻上前,半强硬地“请”走了还在抽泣的白言。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
陆沉渊没再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拨了几个电话。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果决,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
“我是陆沉渊,把中心医院特护病房最好的那间空出来。”
“联系神外科的李主任,让他立刻带团队过来会诊。”
“所有费用,记在陆氏账上。”
不到半小时,苏母就被转入了全院最好的单人特护病房,几位平日里预约都排不上号的专家也陆续赶到。
苏晚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陆沉渊的权势,第一次让她感觉不是那么冰冷。他还是在乎的,对吗?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她心里那片早已干涸的土地,似乎又被这突如其来的甘霖浸润,生出了一点不该有的奢望。
她张了张嘴,想对他说声“谢谢”。
就在这时,陆沉渊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的,是“白言”两个字。
他看了一眼屏幕,又抬头看了一眼苏晚憔悴的脸,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白言带着哭腔的催促:“沉渊,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人好害怕......”
陆沉渊背过身,声音压得很低:“我这边处理完了就过去。”
挂了电话,他转过身,对上苏晚看过来的目光。那双眼睛里,刚刚燃起的一点光,正在迅速熄灭。
他喉结动了动,避开了她的视线:“公司还有个紧急会议,我必须过去一趟。你母亲这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没有再回头。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原来,他的温柔和歉意,都只是短暂的施舍。
原来,一场紧急会议,比她母亲的生死,比她这个妻子,都重要。
不,不是会议。是白言的一通电话,一句“我害怕”。
李主任走过来:“经过团队的检查分析,得出的结论和王院长的是一致的,只能慢慢养,期待奇迹。”
李主任叹息着离开了。
不久,陆沉渊的助理去而复返,手里拿着的,正是刚才白言没能递出去的那张黑卡。
“苏小姐,”助理的语气很公式化,“这是陆总让我给您的,算是......给伯母的赔偿。”
赔偿。
又是这两个字。
助理似乎也觉得不妥,连忙补充道:“陆总说了,伯母所有的医疗资源都会用最好的,费用的事您不用担心,他会全权负责。”
苏晚沉默地看着病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母亲,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像在为生命倒数。
苏晚知道推脱不了,伸出手,接过了那张卡,轻轻点了一下头,随手把卡丢进包里。
助理走后,又过了许久,苏早才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
“姐!”他冲到床边,看到戴着呼吸机的母亲,眼圈瞬间就红了,“妈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苏晚一直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弟弟的那一刻,彻底断了。
她猛地抱住苏早,像个孩子一样,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压抑了一整天的痛苦和委屈,在此刻化为决堤的洪水,嚎啕而出。
“小早......妈她......”
“姐,别怕,有我呢!”苏早笨拙地拍着姐姐的背,自己也红了眼,“撞到妈的人呢?是谁?我去找他算账!”
苏晚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她从苏早怀里抬起头,擦掉眼泪,眼神里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你别管了,”她说,“姐会处理好。”
那一夜,苏晚守在病床前,一夜未合眼。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她的手机就响了,是助理小陈。
“苏小姐,早上好。提醒您一下,今天上午十点,您和风华集团的合作洽谈,对方的代表已经到公司了。这是您跟了半年的项目,你现在能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