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当晚，队里接到高速车祸紧急求救电话，一对夫妻被起火车辆压住，无法动弹。

驶入高速路上，队长却突然说脚痛，要去做足底按摩放松。

我跟进车祸现场起火情况，求他先去救人。

他却抱臂反问，“到底谁是领导？别以为你考核优异就能反了天，能命令我。”

我只能作罢。

终于等到他从足浴店出来，启动车子。

我急忙报出事发地点，他却不紧不慢，说出了颠覆我三观的要求，

“顺路把充气安全垫送到我家小区。我给我爸妈新买的家具今天到货，电梯进不去，垫着卸货正好。”

1.

“队长，现在两名受害者被压在车下，车子已经起火了，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咱们赶紧调转方向，去高速上救人吧！”

我攥着手机，看着从进高速的隧道转进城内，内心焦急。

罗浩楠却满不在乎，睨了我一眼，

“一惊一乍的，前天二环上那求救电话说马上爆炸了，结果就车子刮坏了点。”

“这些报警的就喜欢夸大其词，连这点小伎俩都识破不了，以后别说是我手下的。”

不是的。

女人打来求救电话时，我很清楚听到车子燃烧的声音。

何况高速上行驶的车子远比平常路段发生事故的情况更为严重。

那女人，不可能是为了救援早到而在说谎。

我摇头，正要重复灾情。

罗浩楠却已经将消防车调转方向，绕城行驶向他老家。

他完全无视我的话，刁着烟接起电话，

“喂，我马上就赶过来，这批家具可是十几万一套，金贵得很，别乱碰！”

紧接着，又给他老家兄弟打去电话。

约着待会要好好喝点。

我差点惊得瞪大双眼。

高速上有人等着求救，他领了任务却绕城去和朋友聚会！

离事发地点越来越远，我打断他和朋友的对话，

“队长，咱们可是有任务在身的！”

视频里他的朋友，阴阳怪气道，

“哟，浩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刚来的假清高队员？”

“不就会在领导面前拍拍马屁么，都敢命令起你来了，不得给他点教训？”

几人三言两语，拱起了罗浩楠的怒火。

为了和我反着干，他直接猛踩油门，

“你睁大狗眼看清楚，我才是队长！”

“我下命令，你就跟着做事！”

“要么，给我滚回队里呆着，要么就跟着去卸货！”

听着手机里他兄弟传出的阵阵嘲笑，我攥紧了拳头。

自从来了队里之后，我和罗浩楠一直不对付。

他职高混混辍学，靠关系进的局里。

我军校出生，考核优异，随便一个小任务都能很快学会。

因为表现出色，博得领导喜欢。

领导把自己闺女介绍给了我。

他嫉妒我被看重，天天在队里说我是小白脸。

还故意卡我考核，没少给我下马威。

平时还能以他严厉为由。

可今天，我万万没想到。

他原来是这样罔顾人命的人！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又是求救电话。

“你们过来了吗？我爸妈已经快不行了！”

女人的哭声让我更加焦急。

可望着聊天聊得兴致正上头的罗浩楠。

我只能教给她急救知识，安抚她马上赶来。

二十分钟后。

按耐不住焦灼，我对罗浩楠又一次阐述灾情。

“车子极有可能会爆炸，要是我们去晚了，那两条命就没有了！”

罗浩楠笑容散漫，嘲讽道，

“瞧瞧我们队这大圣母，不就是想在领导面前争表现？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个队长呢！”

视频里两个男人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拥护着他，

“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在咱们罗队长手下做事耍这种小心机是没用的。”

“有任务捞队里钱的机会都不干，这不傻么！”

我愣在原地，默默想着“捞队里钱”是什么意思。

直到听到三人一人我一语，笑说今年靠着罗浩楠在饭店喝了多少顿免费酒。

都是靠着他开假发票，带回队里报销。

队里申请下来的资金有限，每一笔都是救命的钱啊！

怒火在胸口“蹭蹭”冒，我一把拽住方向盘，打算破罐子破摔。

“我不管你以队长身份做过什么勾当，但今天是活生生两条人命！”

“现在马上去高速上，否则我立刻把你开假发票的事情上报领导！”

2.

正要拨出电话，领导那边先给他打来了。

“罗浩楠！交警打来电话，问你们怎么还没到？”

罗浩楠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用眼神警告我别乱说话。

“都是陈尧这小子第一次出任务，报错地点了，浪费咱们队资源！”

“我们马上赶过来！”

虽然心头有气，但好在他调转方向又开上高速。

我急躁的心情总算平缓了点。

报完地点，罗浩楠负气一路疾驰。

远远地，我看到了那辆起火的车。

情况果然比我们预期得更加严重。

正要告诉罗浩楠，他却突然一脚油门，打着喇叭大骂，

“妈的！敢超我的车！老子今天不给你点教训！”

起火车眼睁睁和我们擦肩而过，罗浩楠却跟一旁的轿车飙车飙得起劲。

我又急又气，大吼，

“车开过了！高速上不能停车，赶紧下高速从另一侧饶上去！”

罗浩楠这才回过神来，满不在乎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起火车。

“过了就过了，看见没有，我说了情况不严重，都是他们在虚报。”

“正好下了高速是我老家，我把救生充气垫拿去卸家具。”

还不忘补一句，“这都是天意”。

车子停在罗浩楠家小区下，求救电话打来了一遍又一遍。

我恨不得现在开着消防车过去。

可无奈，除了队长我没有开车权限！

罗浩楠把救命充气垫用来给家具垫脚，我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一般车起火的引爆时间是一个小时左右。

刚才耽搁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也就是说只剩下二十分钟时间了。

看着卸完货，又在给卸货师傅发烟的闲谈起来的罗浩楠，我急得不行。

“现在遇难者很危险，队长，咱们快走吧！”

边说边拽着他上车。

罗浩楠却啧了一声，一手甩开我，

“没看见我正忙着？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我和他们正说我爸妈今天去国外旅行的事呢！”

“去给我买两包烟过来发给他们！难怪升不了职，就你这情商！”

今天海面八级台风，去国外的航班早就停了。

脑中突然回想起刚才起火车的车牌号。

好像是之前来队里看望罗浩楠，他老婆的车子。

“航班都停了，哪有什么出国？刚才起火子的车牌号好像和你老婆的车子是一样的，会不会是.......”

话没完说，罗浩楠直接抬手给了我一巴掌，

“没完没了是不是！为了逼着我过去，连咒我爸妈的话都说出来了！”

“我爸妈和我老婆都好得很，两个小时前还给我说马上登机了！”

“高速上的那两个就是活该！谁让他们没钱买贵车的，死了也没人惋惜！”

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

用是否有钱来衡量一个人的生命！

这种人，怎么有资格当队长？！

时间紧迫，我顾不上什么私自开车的处罚了。

夺过罗浩楠别在腰间的钥匙，气冲冲上车，

“你不去救，我去！”

几个卸货师傅窃窃私语起来，

“消防车开出来不去救人，跑来卸家具，这不是无视人命嘛！”

“走走走，老罗家教出这种儿子，当真丧良心！”

罗浩楠气得脸都绿了，却没话解释。

愤然拉开车门，

“行！算你狠！看我回队怎么收拾你！”

“开车！”

3.

车正式上高速，可没出两公里就被迫停住了。

我差点忘了，今天是元旦！怎么可能不堵车！

三条道路全部堵死，我看到前方的交警，焦急提议，

“路堵死了！咱们拿着消防装备去找交警，跑过去吧！”

罗浩楠却已经打开了手机麻将，一脸不耐烦，

“背着那些装备跑？”

“只能说，生死有命，反正任务我出了，人能不能救到是天意了。”

面对他再三的推脱，藐视生命的言论。

我再也忍无可忍，一把夺过他手机，

“罗浩楠！你还配为一个消防员吗？！那可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

“好！你不去是吧！我自己去！”

我直接下车，背上灭火器和简易消防装置就往交警那边跑去。

没跑几步，我看到马路对面熊熊燃烧的火焰。

看来起火车就在我们对面！

交警知道状况后，立马调动警车要带我过去。

罗浩楠却生生将上车的我拽了下来。

发了两根烟给交警，用着教训的口吻暗示对方，

“新来的，他不懂事总是出风头，高速上的事情哪轮得到我们管？”

“你瞧瞧他这一身莽劲，明摆了就是想争做任务，让领导看见。”

“对面那起火车的情况我都了解，无人伤亡，就是车子损坏了点而已，不浪费你们的资源了。”

交警听此，一脸鄙夷地看向我，

“就算想抢风头，也别谎报灾情啊！”

“你这队员还得多教，我差点就调动所有人过去了！”

原本还义愤填膺的交警，全都散开了。

我张了张唇，无声地解释，

“情况真的很严重！我拜托你们带我过去吧！”

可周围八卦的群众声音，淹没了我的解释。

“打着为人民服务的称号，浪费我们的急救资源，抢功劳也不是这么抢的！”

“这是哪个局的？我现在就发到网上举报他！”

罗浩楠抽着烟，路过我时冷哼一声，

“虽然你平时考核确实成绩还行，但为人处事这方面却是和我差了十万八千里。”

“赶紧等着写检讨信吧！”

擦肩而过时，求救电话再次打来了。

女人的哭声满是无助，

“你们来了吗？我爸妈.......好像已经坚持不住了，火已经将他们吞噬了！”

看着滚滚升起的黑烟，我的心脏不禁抽痛。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两条生命就在我面前渐渐消逝。

我强做镇定，

“我马上赶来！”

挂断电话，我带着灭火装置不要命在堵车高速上狂奔。

突然，对侧路上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交警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南桥到北渡高速路上，有一辆起火车发生爆炸！两名遇难者均已死亡，车牌号是W31829！”

罗浩楠和交警的谈笑声顿住，他满眼都是惊愕，

“你说车牌号是多少？”

“怎，怎么会是我老婆的车，她不是带着我爸妈去国外度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