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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在章邯走之后,嬴政也开始频繁召见李斯,想要研究出来“秦朝危难”的可能性,以及“杜绝方法”。
李斯这个人,一直都是嬴政最信任的智囊。
当年李斯从荀子身边苦学帝王之术,入仕秦国,劝说嬴政一统天下,并且亲自制定了离间六国君臣的政策。后来,嬴政听信谗言,驱逐六国宾客,李斯制止,上书后世记在课本的文章:《谏逐客书》。
再到如今,秦国一统天下,李斯建议郡县制,书同文、车同轨。
可以说,没有李斯,就没有大秦帝国的今天。
“李卿,朕想听听你眼中的大秦是什么样的。”
“陛下,在臣眼中,我大秦......如出生之朝阳,气势煌煌,光芒万丈!”
还没等嬴政追问,李斯快速回答着,眼中闪过一抹狂热:
“大秦结束了数百年战乱割据,让刀兵入库,马放南山。今天下黔首,终可在一个律令、一方度量、一条驰道的规范下繁衍生息,再无彼此征伐之苦。陛下以‘皇帝’之名号令天下,非仅为至尊之称,实乃昭示亘古未有之一统,亦是臣等矢志追随的伟业!”
不同于赵高,李斯说这些话发自于肺腑。
这些不仅仅是嬴政一个人的功劳,也是他李斯奋斗努力的结果,大秦如果流传万世,他的名字也会伴随着这些制度流传于万事。
习惯性的,李斯开始夹带法家的“私货”:
“昔有法家言‘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陛下统御四海,万民皆为陛下子民。唯有一以贯之的严明律法,方能为这万里江山划下不容逾越的秩序天堑。”
“‘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此为帝国得以长存之不二法门。”
“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以法为尊,以功论酬,方能驱使万民向上,凝聚人心于陛下之伟业洪炉!”
对于这些言论,嬴政没有丝毫感到意外,两人一起几十年,为人自然熟悉。
只是——
今天他找李斯不是为了听这些的,而是关于“帝国的危机”。
“李卿,”嬴政装作不在意地问道,“朕方才听着你的宏论,心中感慨良多。然治国之道,贵在未雨绸缪。朕有时独坐深思,不免心生一问——”他顿了顿,捕捉着李斯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如果有一天......朕说的是‘如果’,这煌煌大秦,竟生出了足以......倾覆社稷、国除的危机......
国除?!
这个严重的字眼顿时被李斯所捕捉。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嬴政,嬴政却是平静地问道:
“卿乃国之柱石,掌枢密,察四方,依卿之见,这‘危从何来’?”
看着嬴政望向自己平静的眼神,李斯连忙叩首,一层薄薄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下意识地便想到:
绝对是有人诬陷他!
更为具体地说,有人想要取代法家!
这是盘踞在他心中多年的毒刺。
淳于越那些腐儒,整日里“不师今而学古”、“行先王之道”地聒噪;还有那些明里暗里推崇黄老之学,鼓吹“无为而治”、“休养生息”的声音......这些年来,关于削弱甚至取代法家、恢复分封制、效仿古法的议论在朝堂之上屡见不鲜,像一群不散的蚊蝇!
陛下此问,莫非是有人趁机进谗,将“祸源”之名强加于我和法家之上?
若陛下信了,丞相之位乃至法家独尊的地位......
李斯匍匐在地,甚至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在空旷大殿里回荡,更显得死寂。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急速思索对策——
此时任何关于“法家可能危害帝国”的言论,都无异于自毁长城!
必须将祸水引开,坚决捍卫法家的核心地位,同时暗示威胁的源头是那些试图动摇帝国根基的“异端邪说”。
“陛下!”
李斯抬起头,脸上适时地露出委屈的表情,将矛头果断指向了他预设的目标:
“臣......臣惶恐!陛下此问,实令臣如芒在背!若大秦真有倾覆之危,必源于那些试图动摇陛下所立之万世不易之制的‘祸心’!”
嬴政的眉头微微一挑,似乎对这个答案也不意外,他语气平淡地问道:
“哦?‘祸心’?卿所指为何?”
李斯心一横,心想你们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了。
“陛下!如今六国虽灭,然其儒生术士遗毒未消!他们聚集于博士殿中,表面尊崇陛下,实则暗怀异志!”
“彼辈不习今王之盛德,专崇古王之遗迹!以淳于越等人为首,处处讥讽新政,质疑郡县制,诋毁陛下‘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之伟业!时时鼓吹什么‘分封亲贤’、‘井田制’、‘立嫡立长’等早已被历史所弃的腐论!”
李斯的语气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厌恶与警惕:
“陛下试想,若天下百姓听信了这些‘古法’之蛊惑,纷纷质疑当今之政令法度,认为郡县乃苛政,认为统一度量衡乃扰民,认为今不如古......人心浮动,法度之威仪何存?朝廷之政令何行?此等思想之祸蔓延,轻则令朝堂纷争、政令难通;重则使民疑陛下所立,以为陛下之治不及先王!”
李斯越说越激动,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廷议上驳斥淳于越的时刻。
字字句句皆是他坚信不移且反复申明的真理,也将自己与法家的命运牢牢捆绑在皇帝的信任之上:
“此等言论,非议朝政,惑乱黔首!其心可诛!”
“陛下!这些守旧腐儒及散布虚妄言论之人,其‘祸心’就在于混淆视听,割裂人心!欲使我大秦之民,在思想根基上分裂,不再笃信陛下所创的万世一统之法!如此根基动摇,国本不固,才是真正的灭国之危啊!”
李斯和淳于越早就互相看不顺眼了,淳于越是扶苏的老师。
三年前,嬴政在咸阳宫设宴招待群臣,淳于越却在当时劝嬴政恢复分封制,这一言论引来了嬴政的厌恶。
这是“焚书坑儒”中“焚书”的导火索。
坑儒是因为方士不光骗了嬴政钱,还背地里骂他人傻钱多,逃了,嬴政大怒之下,决定将天下的方士全部坑杀。
这里面也有扶苏的事情:
扶苏阻拦,说:
“天下初定,远方黔首未集,诸生皆诵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察之。”
这些言论也引来了嬴政的厌恶,扶苏和蒙恬也就被派到了北方。
但是因为淳于越的威望,再加上淳于越只是建议制度,并没有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也就活得好好的。
心里想着这些过去,李斯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性的问题:
自从“焚书坑儒”事件之后,儒家的声望小了很多,淳于越那个家伙也老实了很多,嬴政更不可能听信淳于越的建议。
那么......
自己好像错怪人了,这件事情的背后主使另有其人!
那么是谁呢——
一个模糊的身影慢慢浮现在了李斯脑海中,始皇帝似乎最近和一个陌生的人交往过切,难道是......
下一秒——
李斯再次叩首,高喊:
“臣,李斯,请诛淳于越以及国师等人!”
既然错怪了人,那就一错到底!
只有死人不会报复。
相比于新晋的那名神秘国师,淳于越只不过是个添头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