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夜打工替未婚夫还债。

却在幼儿园的中秋游园活动兼职时，看着他被高层领导们围着祝贺新婚。

身穿小丑服饰的我踉踉跄跄想要上前确认，园长满脸嫌弃地把我推到一旁。

“陆总这身西装一百多万，可是陆太太亲自帮他选的，你别弄脏了。”

“感谢陆总给幼儿园投资的五百万经费，请到贵宾区观看表演。”

还没来得及追问，我看着陆明昊手上异常刺眼的婚戒愣了神。

耳机里的人还在催促着我。

“你愿意跟我走吗？军队正需要护理人才，这可是难得一遇的进修机会。”

看着陆明昊缓缓落座贵宾席，我轻轻哼了一声。

“嗯。”

1

“一个月后，我来接你。”

一旁的幼童哭声尖锐，对方只好挂断了电话。

跟以往一样，正在侃侃而谈的陆明昊还是那样的温文儒雅，可是却更让我觉得渗人。

这份温柔，我再熟悉不过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我，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就是我的未婚夫。

向来凌厉的园长，在陆明昊面前都要微微弯腰。

“为了感谢您对本园的支持，等您的孩子入学后，我园将会提供一对一早教服务，务必给您的孩子提供最好的服务。”

陆明昊习以为常地微微一笑。

“互利共赢罢了，只要你们照顾好我的孩子，投资一定断不了。”

孩子？

我下意识地拽断了手上的气球棒。

砰！

门外传来了一阵哗哗的哭声，顺着陆明昊满眼焦急的眼神，我看见苏雪满脸不悦地站在门口。

她是陆明昊口中最大的债主。

为了还债，我每周都要抽三天时间去苏雪家免费打扫，以抵陆明昊欠下的债。

那张脸，我绝不会认错。

“这个人怎么跟你那个穷酸女友一样，毛手毛脚的，吓坏我儿子了！”

听见苏雪的吐槽，我的后背渗满冷汗。

刚刚还是彬彬有礼的陆明昊满脸震怒地推了推我的头套，随即凑在苏雪的身边帮着哄孩子。

“宝宝乖，爸爸在这里！不要怕！”

陆明昊当爸爸的样子，我幻想过很多次。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看见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幸福。

因为陆明昊的怀里，搂着的人不是我。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看向窗户上的倒影，身上的小丑服饰就像是量身定做般地合适。

“你过来！给你五千，好好哄我的儿子！”

陆明昊给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两个保镖把我半推半就推到婴儿面前。

“苏雪，儿子不是喜欢坐摇摇马吗，你抱着他坐在小丑身上，指不定就笑了！”

听着陆明昊轻蔑的要求，我眼角的泪珠瞬间滑落，滴在嘴角，苦涩得很。

眼看着我迟迟没有反应，陆明昊神色不悦，抬手举了一根手指。

“一万！只要孩子开心，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在场的人不禁哗声一片。

我的双腿止不住地颤抖，踉踉跄跄地倒在地上，苏雪抱着孩子胯在我的身上，晃得我的膝盖不停颤抖着。

婴儿笑了，苏雪也笑了。

陆明昊紧皱的眉头才慢慢舒缓。

苏雪扭捏着身子，上前挽着陆明昊的手臂。

“看着你这副模样，我真想拍个照给秦芷瑶好好看看，她那位正在躲债的男友，是如何挥霍金钱的。”

“说起来，她上周清洁的时候划伤了手指，还把我的窗帘都弄脏了。”

陆明昊眉头一皱，似乎听到了什么扫兴的话。

“她总是毛手毛脚的，待会我让管家把你的窗帘都换一套，我上周在欧洲定制了一套更精美的。”

“这可不是挥霍，为了你和孩子，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话音刚落，陆明昊从口袋掏出一张支票，寥寥几笔。

“拿着你的钱，滚，别再吓坏我的宝贝！”

才短短十秒，我就挣了一万。

去年年初，看着漫天烟花，陆明昊拿着啤酒的易拉罐盖子套进我的手指许下承诺。

“等我把债款还清，挣到我们的第一个一万，我们就结婚。”

可原来只需要陆明昊大手一挥，我就能轻松得到。

看着苏雪手上鸽子蛋大的钻戒，我终于知道，我们之间差的不是那一万。

回到更衣室，看着手上皱巴巴的一万元支票，我不自觉地把指甲嵌入了肉里，却已经没有痛感。

我止住颤抖，掏出手机再次给那人发去消息。

“一个月太久了，我要用那个方法，直接注销身份。”

2

才刚发完消息，我只觉头晕目眩，缓缓地靠在墙边听着大家商量着吃什么宵夜。

迷迷糊糊之间，我像是看见了三年前跟我求婚的那个少年。

五年前我以医疗团队随行人员的名义，参加了一个户外探险活动。

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我跟团队失散，却发现了意外落单的陆明昊，相互扶持了三天三夜，我们才找到了出口。

后来他主动找上门来，声称自己也是为了挣钱才跟着去探险。

两年后，陆明昊满脸欢喜地向我求婚。

偏偏婚检的时候，却发现了我的不孕体质。

为此我曾主动提过几次分手，可陆明昊都说他不介意。

“我本来就不喜欢小孩，现在更好，乐得清静，都是我们二人世界。”

从那天起，我就认定了他。

为了跟他待在同一个城市，我放弃了护理专业第一名的出国进修机会，陪他一起创业，却签下累累债款。

如今看来，我只是一个笑话。

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竟然上个月还陪着我在菜市场砍价。

想到这里，我冷冷地嘲笑一声，身旁的小丑玩偶跟我真是绝配。

倏忽间，一把熟悉的男声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是——

我惊愕地转身看去，最疼爱我的哥哥出现在幼儿园门口。

哥哥哪里是“陆总”的对手！

正要上前阻拦哥哥发飙，笨重的小丑服饰却绊倒了我。

强忍着膝盖骨头碎裂的疼痛爬起来，却看见他们有说有笑坐在了贵宾席的第一排。

我不可置信地拖着沉重的步伐，靠着一旁的墙沿，仔细地端详着这两个男人。

“你小子穿西装跟穿t恤真像两个人啊？要是把你现在的样子拍给秦芷瑶看，肯定会吓她一跳！”

顿了顿，哥哥上前搭着陆明昊的肩膀。

“当初你爸妈要求给芷瑶三年时间考验，不让她知道你是首富儿子的身份，没想到一晃眼就三年了。”

“芷瑶的血型稀有，你特意托我去找跟她血型类似的人，以防芷瑶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找不到捐献者，我辛辛苦苦才找到当年暗恋的校花，却被你小子捷足先登。”

“没想到，倒是你跟苏雪领了结婚证。”

首富之子？

哥哥也知道？

陆明昊愣了几秒，看向正在陪孩子看花灯的苏雪。

“苏雪怀了我的孩子，芷瑶不一样，她不能生，可我的孩子需要户口。”

我紧紧地攥紧拳头，眼角不禁有些湿润，一旁不知情的同事开玩笑地推着我上车。

“你至于这么激动吗？既然你挣了钱，我们得好好庆祝一顿。”

“他们那些上等人，跟我们可不是一个阶级，你怕是没见过上次陆总给苏小姐准备的生日盛宴，听说耗资五百万才打造了一个公主城堡，漫天的樱花雪整整落了一个小时！”

“我记得那天是正月十五的情人节，整个城里最贵的玫瑰花都被陆总包了，这样的福气什么时候才轮到我啊。”

我终于明白，正月十六我生日那一天，陆明昊带回来的那一支玫瑰花，是从何而来。

隔着车窗，我看着我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像个骑士般守在苏雪母子俩身旁，门外的横幅显得异常讽刺。

人月两团圆。

“对，是该好好庆祝一顿。”

电话铃声响起，才刚接通，便听到竹马霍景琛激动的声音。

“芷瑶，我虽然是军区的高层，但是注销身份，只有我的妻子才有特权，毕竟这是机关对直系亲属的保护制度......”

我紧皱的眉梢缓缓散开。

“我知道，我们结婚吧。”

3

次日清晨，我佯装不知情来到了苏雪家，只为了拿回被扣留在苏雪手上的证件去办理结婚。

以往每周来三次，我都只是感慨苏雪家的华丽，可这一次，我才多留心了几眼。

门外那块绣花球地，是陆明昊说过最喜欢的花。

连玄关处的毛笔书画，都是陆明昊最爱的成语——上善若水。

可笑，我竟从来没有怀疑过。

这三年，我吃的苦原来只是一场笑话。

苏雪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慵懒地撑着下巴看着我。

“我的孩子还有些黄疸，你快帮忙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去除？”

“这个月夜里总是哭，闹得人心烦，害我都憔悴了，老公心疼得很。”

憔悴？

苏雪身上的流光锦旗袍，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对比自己身上沾满灰的裙摆，我自嘲一声。

苏雪故意提高了音量，吩咐身后的管家。

“把杂物间的保姆服拿来，即使是佣人，也不能丢了门面。”

“老公最讨厌就是脏兮兮的人，要是让他看见，指定又要说我。”

管家在一旁戏谑道：

“先生最听您的话，哪里敢说一句，听说他还托人把你们的结婚证裱起来了，正放在主卧室的桌子上呢。”

我手中的杯子滑落在地上，碎声打断了众人的笑声。

“穷人家来的人真是毛手毛脚，这可是价值一千的杯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苏雪打断了管家的责骂声，摆出一副贤良的模样。

“算了，这样的杯子家里多的是，也不在乎这一个。”

“她也可怜，找了个总是投资失利的男朋友。”

说到投资失利四个字的时候，苏雪似乎还加重了讽刺的语气。

我咬紧牙关，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

“看起来苏小姐的家里不缺人照顾，我的医学知识浅薄，看来是帮不上忙了，可以把证件还给我吗，毕竟外面工作需要提供证件。”

苏雪淡定地挥了挥手。

“随你，只是来都来了总得多坐一会，媒体都在外面蹲着，万一闹出什么笑话，老公可得怪罪我了。”

左一句“老公”，又一句“老公”，听得我只觉得心烦。

本着尽快离开的想法，我接过苏雪手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拉着行李箱走到门边的时候，一阵晕眩感迎面袭来，我撑着门缓缓倒下，三四个男子向我的方向走来。

“欠了我东西，还想走？这可是我的地盘，什么时候你说了算。”

苏雪扭捏着身子走在几个男子面前，似有深意地说道：

“昨天她明明已经知道明昊哥哥的身份，竟然还这么死皮赖脸！”

“她不是喜欢争男人吗？让她好好享受一下！”

眼瞅着几个男子越靠越近，我用最后的力气从腰间掏出霍景琛送给我的防身火机，奋力一扔。

那是霍景琛军区里特制的武器，能瞬间点燃三丈火光。

短短三秒，苏雪的沙发、窗帘都燃成一团烈火。

火灾吸引了周遭的注意，趁着众人进来救援的时机，我奋力爬到门外，缓缓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自己的家中。

满脸淤青的陆明昊跪在一旁，门边还站着几个魁梧的男人。

“警察说你肆意纵火，我本想带你偷偷逃跑，却被苏家的人发现了！”

“现在苏雪被呛到浓烟昏迷，急需1000ML血，苏家的人查到你跟她的血型一样，需要抽你的血！”

4

也许是笃定了我不会怀疑，那受伤的妆容，错漏百出。

我冷冷地哼笑一声。

陆明昊似乎没有想到，看着满脸伤痕的他，我会是这么淡定。

“她的儿子只有两个月大，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说着说着，陆明昊不自觉地变得激动，声音都变得高亢起来。

“你的戏那么差，却能骗我那么多年，我真是太糟糕了。”

看着我面无波澜地说着这句话，陆明昊眼底泛过一丝狐疑。

“什么？”

这三年来，这是我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

陆明昊神情开始有些不耐烦。

“苏雪是我最大的债主，你怎么可以纵火伤人！现在她只是需要取你一点血，已经很大方了！”

我用尽最大的力气，把身旁的一瓶生理盐水砸向陆明昊。

“你欠苏雪的，是钱债还是情债？”

刚刚还在理直气壮的陆明昊顿时语塞，似乎才察觉到我逃离时划伤的手臂，嘴角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忽然间，陆明昊接了一通电话，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才挂断电话，他便朝门边的保镖们使了个眼色。

两个壮硕的男子瞬间把她压倒。

“听说你在老家的奶奶也是同样的血型，难不成你想我们请来她老人家嘛？”

我瞥了一眼身旁胜券在握的陆明昊，松开了挣扎的手。

昏暗的灯光打在陆明昊身上，放大的影子如同魔鬼般映入眼帘，逼得我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抽完1000ML血，陆明昊指了指桌子上的当归龙骨汤。

“这是特别给你熬的汤，补身体。我要跟着去看看苏雪，她可是我们最大的债主，我们得罪不起！”

随着房门被匆匆忙忙地关上，玄关处的喜字挂件掉了一半，更像是嘲讽着这五年的生活。

手臂上的针孔时不时地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我，现在我才是苏雪的血包。

趁着陆明昊去医院的时间，我跟着霍景琛来到了民政局，毫不犹豫地签下了结婚协议书。

霍景琛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们查到陆明昊抵不过苏雪的撒娇，答应了要让你在江城消失。”

“明天他给你安排了一场车祸现场，想让你假死然后转移到其他地方，而这场车祸，刚好帮上了我的忙。”

我面无波澜地点了点头。

果然，次日清晨陆明昊以带我散心的名义，特意叮嘱我开车到医院接他。

坐上车里，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才出发了十分钟，一辆看似失控的汽车向我撞来。

看着两个男人精心为我准备的车祸，我缓缓笑道：

“我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