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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下凡嫁给方子期五年,因为太过爱我,他只舍得三次偷偷典当我的神力。
第一次,他找到典当之神,典当我的火神之力,帮助他的白月光修复了左臂上的烧伤;
第二次,他典当了我的治愈之力,让他白月光的面容修复如初;
第三次,他典当了我的爱神之力,在苦追白月光三年后,终于抱得美人归。
只是他不知道,五年前我下凡报恩嫁人,苦心劝诫我多次的哥哥,正是典当之神。
而如今三次报恩结束,我和方子期,再无瓜葛。
他该面临的,只剩下典当之神准备向他收取的利息。
1.
我再一次看到方子期进了那家神秘当铺。
他说:“典当她的爱神之力,我要让念念爱上我。”
可是,这是我最后一点神力了。
被典当完,我会死的。
眼看交易即将达成,我冲进去想要阻止。
却被他一把抱住,死死压在柜台上,质问道:“当初你在凡间落难,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已神魂俱散。”
“如今只是让你为我付出一点点神力而已,怎么就不行了?”
柜台上的光芒一闪而过,典当成立。
抽取神力产生的剧痛让我跌坐在地,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子期用我最后的神力,换来了那颗能让凡人倾心的灵丹。
我抬眸看他,声音嘶哑却清晰:
“方子期,你知不知道,神力非凡胎所能承受。你一次次拿我的神力去换,所产生的利息......你根本付不起。”
他笑了,伸手想碰我的脸,被我侧头躲开。
他也不恼,只轻声说:
“阿柠,我明白你只是心中不舍,不愿见念念最终属意于我罢了,何必非要胡诌出些反噬来吓唬我呢?”
“若真有你说的反噬,前两次典当之后,我又怎会安然无恙?”
当然是因为,那两次反噬,都被我暗自扛了下来。
可这代价,便是我的生命也随之消亡。
随着他把我的最后一丝神力也典当完,
这一次......即便我还想再护着他,也早已无能为力了。
而今,看着他那般理所当然且浑然不觉的模样,我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笑他,也笑我。
我不明白。
当年那个眼神清澈,宁愿自己受伤也要将我护在身后的少年,
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冷静地拿我的神力去换另一个女子欢心的恶魔?
笑声未止,眼泪却已先一步滑落。
他见我流泪,神色微微一动,终究还是伸出手,温热的指腹替我拭去泪痕:
“别哭了,我看着心里难受。等我娶了念念,定会好好补偿你。”
“我欠她的实在太多......她只是个凡人,柔弱不能自理。可你不一样,阿柠,你是神。”
是啊,我是神。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我不会死,不会彻底离开。
可他从未想过,神也会痛,会累,会消散所有的神力。
只因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他心爱的白月光。
“我们回家。”
他不再多言,只是小心地将我抱起。
我倚在他怀中,仰头望着那张依旧英挺却早已陌生的脸,忽然轻笑:
“家?那不是我的家,那是你为和沈念大婚而精心准备的宅邸。”
他手臂猛地一紧,眼底终于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波动。
可他依旧,什么也没有说。
马车缓缓的驶回那座宅邸。
他看出我被抽取神力之后,行动不便,于是亲手给我做了轮椅,眉眼专注,好似从前一样。
我忽然开口:“若再选一次,你还会走进那座当铺吗?”
他推着轮椅的手骤然停顿。
2.
良久,他垂眸避开我的视线,声音依旧温柔,却冷得刺骨:
“阿柠,若是为了念念......我别无选择。”
是啊,再来多少次,结果都是这样。
他的心里,只有他的白月光。
方子期将我安置好,仔细掖好被角,动作依旧轻柔,仿佛仍是那个体贴的夫君。
“你好好休息,”他语气温和,却掩不住眉宇间那份急于离去的不耐,“我去看看念念。”
就在他转身欲走的刹那,我望着他的背影,开口道:
“方子期,抽取神力,必遭反噬。这代价......你自行承担吧。”
这已是我,所能给予他最后的仁慈与告诫。
他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只是轻嗤一声,语气里带着全然的不以为意:
“又在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好好歇着吧,莫要胡思乱想。”
话音未落,他已急切地推门而出,身影迅速消失在廊道尽头,
奔向那个用我的全部神力换来的,他与沈念的圆满未来。
屋内重归死寂。
我望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深知一切已尽。
神力将熄,恩债两清。
那由他亲手签下的典当代价,也将如期而至。
3.
我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屋顶。
阳光照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渗进骨子里的阴冷。
没过多久,方子期便将沈念正式接入了府中。
我蜷缩在西厢杂房的阴冷角落里,听着主屋传来的软语轻笑,只觉得胸腔里最后一点温热也散尽了。
方子期如今眼里只有沈念,她稍一蹙眉,他便心急如焚;她略一撒娇,他便有求必应。
而我,不过是他口中不必在意的旧人。
沈念却远不满足于此。
她似乎以看我痛苦为乐,时常寻衅。
有一次,她倚在门边,瞧着我,道:
“姐姐怎地终日待在这阴暗处?”
“也是,神祇之躯,自然与我们凡人不同,不怕潮冷。子期,你说是不是?”
方子期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我苍白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随即被沈念拉回注意力。
他搂住她的肩,温声道:“她是神,自然无碍。你身子弱,别在此处久站,当心受了寒气。”
“可我听说,神血温热,有祛疾延年之效呢......”沈念忽然倚进他怀里,声音娇柔无力,“子期,我近日常觉心悸气短,夜里也睡不安稳......若是能得些许神血入药,或许......”
“不可!”
方子期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眉头紧锁。
看着他此刻下意识维护我的模样,竟恍惚与五年前的影子重叠。
那时我因镇压叛神,神力大损,不慎坠入凡间一座荒山,周身神火失控蔓延,将山林点燃。
是方子期不顾烈火灼身,拼命将我从火海中拖出。
那时,他自己脸上、手臂尽是灼伤,却只顾用草药为我处理伤口,眼神清澈而焦急。
在他那间漏风的茅屋里,他将唯一的薄被裹在我身上,自己挨着冻,熬了稀粥一勺勺喂我。
我虚弱不堪,他却不问来历,眼中只有纯粹的关切。
夜里山风刺骨,我看着他冻得发青的嘴唇,心中触动。
自我成神以来,所见多是敬畏与索取,从未有人如此不计代价地对我好。
伤愈那日,我坦言身份,许他心愿。
他却怔住,脸颊微红,眼神明亮而真挚:“我救你并非图这些......但我确有一愿。”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所有勇气:“我倾慕姑娘,只愿能娶你为妻,护你一世安稳。”
我应了他。
彼时烛火温暖,他眼中只有我一人。
可如今......
沈念见他犹豫,眼圈一红,泪珠倏然滑落:“我知你心疼姐姐,罢了......就让我这般难受着吧......”
只这一句,方子期眼中方才那点挣扎顷刻消散,被一种理所当然的冷漠所取代。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声音低沉却不容反驳:
“阿柠,念念身子不适。你既是神,取些许血于你无碍,却能救她性命。你......素来良善,定不会见死不救,对吗?”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4.
取血?
于神而言,血液承载着本源神力,每一次流失都是对神格的削弱。
而我现在已然强弩之末,若是取血,怕是登时便死。
他并非不知,只是选择忽视。
“方子期,”我声音嘶哑,“你可知取神血意味着什么?”
他皱了皱眉,神色中闪过一丝纠结。
转头看向沈念,便见沈念低声咳嗽了几声,甚至腿一软,直接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看向我,吼道:“你是神,很快就会恢复!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念念受苦?”
他不等我回答,便起身对外吩咐:“来人,取碗和匕首来。”
冰冷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割开我的手腕,剧烈的疼痛瞬间窜遍全身,我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然而这痛呼并未换来丝毫怜悯。
方子期只是蹙眉瞥了我一眼,语气带着不耐:“忍一忍。你是神,这点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
沈念依偎在他身侧,用丝帕轻掩唇角,声音娇弱却字字清晰:
“是呀姐姐,您可是尊贵的神呢,怎么还这般娇气?莫不是......不情愿救我,故意做给子期看的?”
鲜红的血液顺着苍白的手臂流入瓷碗,触目惊心。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正随着血液一同流逝。
视线开始模糊摇晃,阵阵寒意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方子期小心翼翼地端起那半碗温热的血,如同捧着稀世珍宝,看都未再多看我一眼,急切地凑到沈念唇边。
“念念,快趁热喝了,身子就好了。”
沈念就着他的手,小口咽下我的神血,唇瓣立刻泛起不正常的嫣红。
她靠在方子期怀里,抬眼看向虚弱不堪的我,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得意。
“咳咳咳......”
我止不住的咳嗽,
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消亡。
每一寸骨骼都像是被碾碎,每一丝神魂都如同在烈焰中灼烧。
可在这极致的痛苦中,我却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笑自己愚蠢,笑自己竟为了这样一个人,将神力、神血乃至性命都一点点消耗殆尽。
我的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沈念最先被激怒,她挣脱方子期的怀抱,走到我面前,美丽的脸上满是嫌恶与嫉恨。
方子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似乎觉得我的笑声是对他权威的挑衅:“你闭嘴!”
我却笑得更大声了,边笑边咳出血沫,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笑你们......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你胡说八道什么!”沈念尖声道。
“神血......岂是凡胎肉身能轻易承受的?”
我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扫过沈念那因神血而异常红润的脸庞:“强灌下的神血,只会灼烧你的五脏六腑......比最猛的毒药......更烈......”
我又看向方子期,他眼神有一瞬的慌乱,却仍强自镇定。
“还有你,方子期,”我喘息着,每一个字都耗费着最后的力气,“典当神力,需以典当者的气运神魂为利息,你典当三次......早已债台高筑......这代价......你......付不起......”
“荒谬!”
方子期厉声打断我,仿佛要驱散心中的不安,“若真有代价,为何此前从未应验?不过是你胡言乱语罢了!”
“就是!”沈念依偎回他身边,附和道,“有本事,你现在就让那代价来啊!”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这愚蠢的挑衅。
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屋内烛火猛地剧烈摇曳,随即齐齐熄灭!
一股无形却磅礴恐怖的威压骤然降临,充斥了整个空间,冰冷、死寂、不容抗拒。
虚空中,一道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缓缓响起:
【时辰已至。】
【典当之息,即刻收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