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衿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

她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出神，想起昏迷前沈君珩丢下她，抱着叶铃兰离去的背景，不由得自嘲一笑。

也是，他心里从来没有她，又怎么会先救她呢？

忽然，病房门被“砰”地一声踹开，沈君珩裹挟着一身怒气闯了进来。

他一把攥住姜衿的手腕，完全没顾及她手背上还扎着输液针。

针头从皮肤里滑出，渗出丝丝血迹。

“大小姐，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

他的声音冷得刺骨，“铃兰身体弱，禁不起折腾！她现在躺进了重症监护室，你满意了？”

手背上的刺痛让姜衿皱紧眉头，可听清他的话后，涌上心头的却是难以言喻的荒谬和心寒：

“你觉得......是我故意做的？”

“不然呢？”沈君珩鲜少对她动怒，此时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骇人。

“过去我身边只要有异性出现，你总会撒泼打滚把人赶走。”

“我还以为你这次是真的不在意，没想到你竟能做出这种事！”

“所以......”姜衿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卑劣的人？”

沈君珩刚想脱口说“是”，可对上姜衿那双伤心绝望的眼眸时，那个字却像被堵住般卡在喉咙里。

心脏猛地一缩，被担忧与怒火冲垮的理智，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但一切都太晚了。

姜衿眼里的泪迅速涌了出来，顺着眼角砸在枕头上。

心像是被钝刀一刀刀凌迟，疼得她浑身发抖。

她从没想过，她和沈君珩相识十余载，从懵懂稚童到长大成人，他竟对自己连一丝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沈君珩，我也差点死在那里！”她哽咽着质问，“你说我害她，我有必要拿自己的命去做这种事吗？”

“我不是......”

沈君珩被她的眼泪烫得心头一颤，慌乱感瞬间蔓延开来，刚想解释，就被姜衿带着哭腔的怒吼打断。

“滚，你给我滚出去！”

她随手抓起床头的水杯、病历本，一股脑地朝他砸去。

沈君珩僵在原地，没有躲，任由那些东西砸在身上。

姜衿喘着粗气，红着眼眶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沈君珩，既然你这么在意她，那婚礼就取消吧。我成全你！”

沈君珩瞳孔狠狠一缩。

他猛地抬头，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行！”

他面色沉了下来，用一种不可理喻地目光看着她：“衿衿，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婚礼取消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在他眼里，她永远是蛮横不讲理的。

哪怕是掏心掏肺的真心话，也只会被当成又一次的耍性子。

姜衿心里那股汹涌的怒气，忽然就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

不如就这样摊牌吧，她想。

总好过继续稀里糊涂地夹在他和叶铃兰中间，做个自欺欺人的傻瓜。

她嗓音嘶哑，却格外坚定：“沈君珩，我是认真的。”

她缓缓抬眸看向他，往日里那双总是盛满爱意、亮得像星星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再也找不到半分情意。

沈君珩呼吸一滞。

姜衿的态度太认真了，认真到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或许真的想取消婚礼。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吓得他心头一紧。

可很快，他又强行压了下去。

他和姜衿一起长大，她对他的喜欢几乎写在脸上，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放弃一切？

他攥紧拳头，连自己都没察觉语气里的慌张：“衿衿，这种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遍。”

他顿了顿，语气里又带上了几分训斥：“这次是我关心则乱，说了些重话。”

“但你也该收收性子了，不能总仗着有我兜底，就肆无忌惮。”

“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头再来看你！”

说完，他扭头就走，脚步急切，像是生怕再晚一秒，就会听到什么让他无法承受的话。

“沈君珩！”姜衿今天铁了心要把话说清楚，急忙叫住他，“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话被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彻底吞没。

姜衿望着紧闭的病房门，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你怎么就不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