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花了一个下午搬家，坐在湖边水榭赏景。

西边晚霞如一大团火，落在白玉围栏的荷花池，碧绿荷叶渡上橙色余晖，三五银鱼从水面一闪而过，一大群飞鸟呼啦啦飞走。

秦筝吹着风，给自己倒了一杯春日酒。

“夏蝉，你知道吗？”

“落霞苑这个名字是我取的。”

“那年，伯府还贫穷困顿，我随着母亲出门，被她姊妹的孩子们嘲笑伯府破落，我都无单独院子。”

“母亲挡在我面前，骂了那些孩子，回去的马车上，她哭了一场，给我承诺，以后一定会给我修一个最大最漂亮的院子，让我出门就能看见山景，进退都能赏荷。”

“她让我给院子取名。”

“我说，‘山光映眼帘，霞光落闺院’，若晨起晚间都能枕灿烂霞光，就叫‘落霞苑’吧’。”

“在栖凤山时，我时常思念伯府亲人们，不知他们出入是否还被嘲笑，不知是否都康健安好，不知寄去的宫中赏赐是否凑手，不知府中用度是否还困顿，不知我的落霞苑是否已经开始建，我又何时能住进去......”

“没想到，这院子早已建好，还如此美丽。”

“只是......”

不属于她了。

或许，母亲对她的怜惜与真心，在五年前送她入栖凤山时，就如烟如雾般消失干净了吧。

夏蝉听得心疼：“小姐......”

秦筝将酒一饮而尽，笑道：“没事。”

“你看，这院子最后不还是归我了吗？”

上辈子，她总在希冀、哀求、期待着所谓‘家人’‘未婚夫’，能偶尔心软，爱她、疼她、怜惜她、满足她的愿望，却屡屡被他们所害，一再堕入地狱。

如今，她决心自己闯。

或许，会更稳当。

饮了一些酒，秦筝当夜睡得很早很沉。

四更时分，她的窗户被轻轻敲响。

夏蝉警惕起身，如炸毛的猫，低声道：“小姐，有贼。”

秦筝想到什么，让她噤声，披衣查看。

一张纸条被塞进来。

“太子殿下已醒，想要见你，一刻钟后随我去九龙山。

风影。”

秦筝缠绵睡意陡然清醒，打开窗户。

月光下，风影立在门口。

秦筝不敢犹豫，低声吩咐夏蝉两三句，换上了一身轻便衣裳，飞快出了门。

“风影姑娘。”

风影低声道：“永安侯府防卫并不森严，守门婆子与院内家丁都已迷晕，我们可畅通无阻。”

“明日辰时前，我会送你回来，侯府不会有任何人察觉。”

侯府发迹仅五年，底蕴不比世家大族，防守并不森严。

秦筝了然，只疑惑道：“太子殿下竟要见我？”

风影深深看她一眼：“去了你就知道了。”

秦筝不再言语，随风影出了侯府，上了一匹枣红快马。

半个多时辰后，她颠簸着到了护国禅寺。

依旧是上次的普通厢房，秦筝深吸口气，再次站在门口。

“民女秦筝深夜冒昧而来，拜见太子殿下。”

一刻钟后，厢房门开了。

秦筝走了进去，就见屋内光线昏沉，弥散着浓重药味。

一张苍山青石屏风挡住，隐约可见其后坐着一年轻男子，声音冰凌般冷冽。

“你就是祖母身边的那小药女？”

秦筝轻声道：“回禀殿下，民女的确被选为太后娘娘的药女，在栖凤山给太后娘娘试药五年。”

屏风后，太子殿下再次开口，居高临下，冷淡刻薄。

“深夜叫你过来，你应该知晓要做什么。”

“现在，脱光你全身衣裳。”